伊芙本来想着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人品这方面值得信赖。
但她忘记了能够站在她身边的人，都是敢想敢拼，见到机会就把握的狼群，加在一起有八百个心眼子，跟宋尘薇在一起，那就是七百九十九个。
要是资源分配不均……会不会决裂呢？
伊芙思忖片刻，有了个主意。
她将三份报告重新装订，递给大猩猩菜菜。
菜菜拿着报告，安静地放到宋尘薇的桌子上。
宋尘薇从炼药台上抬头，顶着被自己抓烂的鸡窝头发，将报告打开仔细阅读。
报告没有署名，不知道谁是谁的，宋尘薇认为都很不错。
她融合了三份报告，还有希尔特家族的训练风格，开始训练计划。
凌晨天未亮，她就围绕着E级区开始晨跑。
冬日里的早上四点还见不到太阳，空气裹挟着凉风。宋尘薇一向疼爱自己，生怕有一点风丝钻进来，穿着赵挽玉给她捡来的二手小孩衣服和围巾，把自己裹得像个圆溜溜的肉馅包子，开始了负重训练。
远远地，宋尘薇见到铁网外面，有一个晨练的影子。
挺拔的体态，修长的双腿，尽管用皮套绑住一部分头发，但还是有很多细小的碎发掉下来。
宋尘薇一秒认出是凤曦。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凤曦昨天晚上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出来训练，她拒绝了。
她真不想跟任何人有太多牵扯。
凤曦戴着耳机，穿着轻便的运动套装晨练，离老远见到一个在E区奔跑的小孩子。
E级城区新添了路灯，小孩穿着有点破的漏棉衣服在新灯下奔跑，看起来很可怜。
是无家可归的小孩？还是被欺负了？
凤曦跳上铁网，肌肉紧实的小腿一蹬，伴随着哗啦啦的铁网声响，稳当落在地上。
宋尘薇太知道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了，加快倒腾的脚步，听到凤曦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跑得也越来越快，两条小短腿到底不如长腿灵活，忽地左右一绊，眼看着就要跌个狗吃屎，衣服就被人拽住——
“你还挺能跑的，小朋友。”
带着几分调侃的女声从高处压下来，是低沉的御姐音。
果然是凤曦。
宋尘薇没说话，她的衣领被凤曦轻松拽着，跟拽小狗崽一样，让她站稳了。
她先检查自己有没有红头发露出来，庆幸她是没有的。
宋尘薇翁里翁气地说：“谢谢姐姐。”
晨风袭来，清淡但是扩香能力很强的书香扑鼻，凤曦嗅到这个味道愣了好几秒，身上的血液像被火点燃，突然就沸腾起来。
她还在想这小朋友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天还没亮就出来晃，还打算帮她来着。
原来是宋尘薇。
凤曦张嘴想喊宋尘薇的名字，却发现宋尘薇像只裹得很厚实的企鹅，穿着破破烂烂的童装，背对着她，并不看她。
……
她是真不想跟她们这些人接触了。
生死关头，宋尘薇能在双手鲜血淋漓的情况下手撕旋涡，不抛弃任何一个队友。
却也能对她和其他人断崖式冷落。
凤曦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宋尘薇狠心。她这几天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昨天晚上没忍住，给她打电话，宋尘薇倒是接了。
但电话接通后，就是冷冰冰的一句。
「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我没有试炼给你们。」
她说不在乎试炼，宋尘薇就说：「我不想跟你们走得太近。」
凤曦是不懂，想跟她有关系的一抓一大把，就宋尘薇看不起她。
平常她都去健身房训练的，今天心烦意乱，干脆出来兜风了。
没想到，就这么巧，遇见了宋尘薇。
凤曦薅着宋尘薇的棉服，五指攥得紧紧的，像抓住了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万年人参精。
“这么早，你城区里晃什么呢？”
凤曦眯起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愉悦，拉长声音：“嗯？小朋友？”
宋尘薇：“……我要找我妈。”
“那我送你吧，一个小孩子很危险的。”
宋尘薇：“找妈妈之前要晨跑。”
“好啊，那我就跟你一起晨跑。”
“……”
宋尘薇想看凤曦现在是什么表情，想让全局信息感知提示凤曦现在想什么，但她怕被凤曦看出来是自己，便只得作罢。
她一言不发地往前跑，凤曦就跟着她，围绕着E级区跑。
E区修路了，地上不再有坑洼，路边的垃圾也进行有效分类，如此看来，伊芙的办事效率很高，事事都能落实，比李孤绝那个老登强太多。
“你喜欢E区现在的变化吗？”凤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宋尘薇：“……我不懂大人的事情。”
凤曦垂眸，睨着小小的宋尘薇。
如果她喊宋尘薇的名字，宋尘薇会不会原地钻地里，躲进她的异世界空间？
真像只钻出来的小地鼠。
她很轻地笑了一声，怕被宋尘薇发现她在开心。
俩人跑了两个小时，法典提示：【您今日的跑步训练已达标。】
宋尘薇停下来，卸掉小腿的自制沙袋。
全是用破布缝的，甚至都开始漏沙子了，这是她跟赵挽玉学的针线活。
凤曦：“……你这东西是自己做的？”
“嗯。”
凤曦拧起眉。
宋尘薇总给她一种在苦情剧里过日子的感觉，连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俺家老大宋小薇》
凤曦压了压上扬的嘴角，问：“你怎么不买好的？”
宋尘薇弄出鞋子里的沙：“这东西有手就能做，我才不让奸商坑我钱呢。”
凤曦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她发现，她跟宋尘薇回到了E区与内城区的交界处。
她太专注，都没注意到宋尘薇故意把她带到这里来。
很显然，宋尘薇这是在赶她走。
凤曦沉了脸，直接把宋尘薇抱起来。
宋尘薇一愣，跟过年的猪一样在她身上剧烈挣扎，脖子上的围巾掉了，露出她红扑扑的脸。
凤曦刚好低头。
俩人四目相对。
凤曦若有似无地笑了下：“早上好，尘薇。”
宋尘薇便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凤曦没回答，她沉寂如水的黑眸凝着宋尘薇，目光像纠缠不尽的蚕丝，拿起宋尘薇漏洞的围巾，像裹茧一样，一圈圈地把她裹得严实，不让冷风灌进她的脖颈。
凤曦低声问：“我搞不明白，宋尘薇，你为什么不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这些家族，你找任何一个，都不会让你过得这么苦。”
宋尘薇：“……”
她苦吗？她穿了两层秋裤，一层棉裤，一层牛仔裤。
她热得要死，不漏风是怕感冒耽误训练，她一点都不苦。
宋尘薇没说话，她有点累，跑步出汗，连身上的香气都是热气腾腾的。
凤曦感觉很平静，内心的焦虑像被子上的褶皱一样被抚平了。
因为书香。
她以前嗅到宋尘薇的味道时，会惊叹这个新奇的味道清淡又好闻。
但她自从跟宋尘薇签约之后，只要闻到这个气味，就觉得一切变得很踏实，有掌控感。
是不是她当初签订的契约有隐形条款？让她依赖宋尘薇，甚至依赖宋尘薇的气味？
法典突然在她眼前弹框：【契约没有任何隐藏条款，所有规则在签约的时候都已言明，不要把自己的欲望和贪念推到你与君王的契约上，谢谢。】
贪念？
凤曦皱眉。
她自认自己是个控制能力很强的人，难道她在变强这方面，已经有了贪念？
宋尘薇发现凤曦搂着她越来越紧，拧眉道：“你干嘛抱这么紧？”
凤曦倏地惊醒，看着宋尘薇抵触的绿眼睛，放松下来：“你饿了吧？我带你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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