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以是新生。”
辰安接过梅林的话，目光落在混沌之眼中一幅画面上！
那是他与雪灵种下草芽的瞬间，阳光恰好穿透云层，在冻土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这些可能性，才是世界真正的模样。”
混沌之眼突然剧烈震颤，灰色的眼瞳中涌起黑色的浪潮，那些画面开始扭曲、破碎，像是被深渊的力量吞噬。
梅林的木杖发出急促的嗡鸣，杖身的白花瞬间枯萎，露出底下漆黑的木纹。“不好！深渊本源察觉到我们了！”
辰安挥动万伐剑，七彩光晕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挡住涌来的黑潮。
“它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混沌之眼在排斥我们。”
梅林的声音带着凝重，他指着眼瞳深处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那里有更深层的空间，是深渊本源的核心，也是……世界可能性的源头。”
辰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裂缝中流淌着纯粹的虚无，却又隐隐透出一丝光亮，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烛火。“你想进去？”
“是。”梅林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或许只有到那里，我才能看到最本质的‘存在’与‘无’。就算是死，我也要弄明白这个答案。”
“疯了！”辰安皱眉，
“那里面的力量足以湮灭一切，我们进去就是送死！”
“但我们已经触摸到真相的边缘了。”
梅林举起木杖，指向正在崩塌的屏障，“你看，混沌之眼在迫使我们选择！
这次，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种，要么被它同化！
第二种，要么穿过裂缝，去寻找真正的答案。”
黑潮突破屏障，擦过辰安的手臂，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快速吞噬，万伐剑的光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雪灵还在等我回去。”他咬着牙说。
“雪灵需要的，是一个能守护春天的辰安，而不是一个畏惧真相的剑修。”
梅林的声音平静却有力，“如果我们现在退缩，深渊迟早会突破封印，到时候别说南极的春天，整个三界都会被湮灭。”
辰安沉默了。
他看着混沌之眼中雪灵的笑脸逐渐被黑潮吞噬，心中涌起一阵决绝。
“梅林叔，你应该相信，你说得对。”
他握紧万伐剑，剑身上的暗金色纹路突然亮起，
“但，如果这样，
我们不能蛮干。
而且，你有办法进入裂缝吗？……”
梅林笑了，从怀中掏出一枚水晶瓶，瓶中装着一缕淡金色的光！
那股气息正是，那是从定界桩中枢的冰晶中收集的鸿钧圣人气息。
“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将水晶瓶掷向裂缝，金色的光与裂缝中的虚无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裂缝瞬间扩大，露出里面旋转的黑暗旋涡。
“快走！这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辰安点头，与梅林一同纵身跃入旋涡。在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是雪灵在喊他的名字。
再次睁开眼时，辰安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街道上。
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湿，泛着油亮的光泽，两旁的木屋里传出饭菜的香气，孩童的嬉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温暖的烟火气。
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双稚嫩的手掌，掌心还沾着泥土！
这是他十五岁时在华山脚下的模样。
“辰安，快回家吃饭了！”王婆婆的声音从街角传来，她拄着拐杖，站在夕阳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辰安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他离开华山前的最后一个黄昏，也是他最想回去的时刻。
如果当时没有选择修仙，没有踏上这条守护之路，他是不是就能陪着王婆婆安享晚年，不必面对现在的生死抉择？
“留下来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王婆婆的语气，
“这里有你想要的安稳，有不会消失的春天，何必去那黑暗的深渊里挣扎呢？”
辰安的脚步顿住了，他几乎要转身奔向王婆婆的身影。
但就在这时，万伐剑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剑身上闪过雪灵的笑脸！
那是草芽破土时，她仰起头对他笑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比阳光还要明亮。
“我不能留下。”辰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坚定。
他举起万伐剑，朝着王婆婆的身影斩去，“这不是我的归宿。”
光刃穿过王婆婆的身体，街道瞬间扭曲、破碎，露出底下漆黑的岩壁。
辰安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的通道里，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发光的纹路，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通过了第一层心障。”梅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靠在石壁上，木杖插在地上，杖身的藤蔓已经恢复了翠绿，“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坚定。”
“你也遇到了幻象？”辰安问道，走到他身边。
“嗯。”梅林叹了口气，“哎，一切都是曾经啊……
曾经的卡梅洛特的宫殿，曾经的亚瑟王的圆桌，还有……
那……那……
莫德雷德临死前的眼神。”
他抚摸着木杖上的刻痕，那是他年轻时为自己刻下的名字，
“还好，不然，差点就陷在里面了。”
通道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雪灵的声音带着焦急：“辰安？梅林大师？你们在哪？”
“雪灵？”辰安心中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雪灵和哪吒正站在通道的岔路口，看到辰安，她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会没事！刚才感应到你的灵力波动很弱，吓死我了！”
哪吒举着火尖枪，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加固定界桩的时候，地面突然裂开，一睁眼就到这了。”
“是深渊下的第一层，记忆迷宫。”
梅林走过来，指着通道两侧的纹路，
“这些纹路会读取我们的记忆，制造幻象，稍有不慎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李将军的声音从另一条岔路传来：“辰安道友！你们没事吧？”
他带着几名金甲卫士跑过来，铠甲上沾着黑色的污渍，显然也经历了一番苦战，“雷蒙德将军带着北欧神族从另一条路进来了，我们约定在这里汇合。”
没过多久，雷蒙德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他扛着雷神之锤，披风上沾满了尘土，身后跟着几位手持战斧的北欧战士。
“这鬼地方比冰霜巨人的巢穴还恶心。”
他抱怨道，“我的士兵被幻象困住了三个，没能跟过来。”
辰安清点人数，除了被困的三人，其他人都平安无事。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指着通道深处，那里的黑暗比别处更加浓郁，“记忆迷宫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危险的考验。”
梅林点头，从怀中掏出羊皮卷，卷上的符文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光芒，指向通道的一个岔路口。“跟着这个方向走，能避开最强的幻象区。”
众人跟在梅林身后，沿着通道前行。石壁上的纹路时不时亮起，制造出各种幻象！
与此同时，万界景色更是不断浮现！
有华山的日出，也有陈塘关的海浪，更有阿斯加德的彩虹桥，还有卡梅洛特的旗帜……
不过，那但没有人再停留，他们的目光坚定，朝着黑暗的深处走去。
穿过记忆迷宫，眼前的景象突然一变。
他们站在一片悬浮的平台上，平台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见得，一块块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在空中漂浮，好似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
空气中弥漫着粘稠的灵力，却完全违背了三界的法则！
“火能生水，水能燃木，”
连重力都变得忽强忽弱，时而让人漂浮在空中，时而又被死死按在平台上。
“法则倒置之域。”
梅林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木杖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空中，杖身的藤蔓开始结冰，“这里的法则是混乱的，我们的力量随时可能被反噬。”
雷蒙德举起雷神之锤，想释放雷霆之力，却发现锤头上冒出一团火焰，烧得他手忙脚乱。
“该死！
法克！
老子的……的……锤子怎么会喷火？”
李将军挥动长剑，剑气斩出后却突然折返，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斩在平台边缘，激起一片碎石。
“小心！攻击会被反弹！”
雪灵下意识地想催动古神本源，左臂的金色印记却突然变得滚烫，让她痛得闷哼一声。“我的力量……不受控制了！”
辰安立刻扶住她，同时释放万伐剑的光晕，试图稳定周围的法则。
但光晕刚展开就变得扭曲，七彩的光芒变成了诡异的紫色，还带着一股腐蚀性的力量。“不行！万伐剑的力量也被同化了！”
“这是深渊的法则。”梅林忍着木杖结冰带来的寒意，从怀中掏出一面青铜镜，镜面刻着北欧的符文，
“这是雷蒙德将军给我的‘定界镜’，能暂时稳定小范围的法则，我们得尽快找到下一层的入口。”
他将定界镜放在平台中央，镜面射出一道淡金色的光，笼罩住众人。
在光的范围内，重力恢复了正常，灵力也能勉强流动。
“入口应该在那块最大的漂浮石上。”梅林指着平台前方一块方圆百丈的巨石，巨石上刻着与混沌之眼相似的纹路。
“我去看看。”哪吒脚踏风火轮，想飞过去，却被辰安拉住。
“不行，外面的法则太混乱，你的风火轮可能会突然失效。”
辰安看向雷蒙德，“用你的锤子铺路。”
雷蒙德点头，将雷神之锤掷向空中，锤子在漂浮的石块间弹跳，留下一道道淡金色的雷光，形成一条临时的通道。“快！雷光只能维持片刻！”
众人沿着雷光通道，小心翼翼地跳向漂浮石。李将军走在最前面，长剑不断挥出，斩碎迎面飞来的碎石；
雷蒙德断后，用锤子的雷光抵消混乱的法则；
雪灵被辰安护在中间，左手紧紧攥着凝灵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刚踏上漂浮石，巨石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亮起，射出无数道黑色的光线。光线击中金甲卫士，卫士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发出一声惨叫后化作光点消散。
“是湮灭光线！”辰安大喊，将雪灵推开，同时用万伐剑挡住一道射向她的光线。剑身上的光晕剧烈闪烁，被光线击中的地方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
“入口在纹路的中心！”梅林指着巨石中央一个旋转的黑暗旋涡，“快进去！这石头要塌了！”
雷蒙德挥动锤子，释放出最后的雷光，暂时挡住光线。“你们先走！我断后！”
“一起走！”辰安拉起雪灵，朝着旋涡跑去。
同时，李将军和梅林跟在后面，几位幸存的金甲卫士和北欧战士则用身体挡住光线，为他们争取时间。
当辰安跳进旋涡的瞬间，他回头看到雷蒙德被无数光线击中，高大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却依旧举着锤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随后，旋涡关闭，将所有的光线和惨叫声都隔绝在外。
而落入漩涡后，众人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漆黑的液体中。
液体没有重量，没有气味，却能吞噬一切光线，连万伐剑的光晕都只能照亮身前寸许的范围。
更诡异的是，他们在这里无法呼吸，却也感觉不到窒息，仿佛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概念。
“这是虚无之海。”
梅林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同时也是深渊本源最浓郁的地方，在这里，‘存在’会被缓慢剥离，直到变成和它一样的虚无。”
雪灵紧紧抓住辰安的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左臂的金色印记闪烁不定，像是风中残烛。
“我……我好像要消失了……”
“别说话，集中精神！”
辰安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说话的空隙，
便是同时用万伐剑的光晕包裹住她，
“回想你种下的草芽，回想南极的春天，用‘存在’的念力对抗虚无！”
李将军闭上眼睛，长剑在身前旋转，形成一道剑气屏障。
那道剑气屏障，极其威严，还带着几丝神圣，
当然也有，独属于天庭的霸气蕴含其中……
“我等身为天庭卫士，职责就是守护三界，岂能被这区区虚无吞噬？”
他的声音坚定，剑气屏障上泛起淡淡的金光。
众人依言集中精神，回忆着心中最珍视的“存在”！
此时间， 雪灵想着草芽的嫩绿，李将军念着天庭的威严，梅林则回忆着卡梅洛特的星光。
而他们的身体不再透明，反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像是黑暗中漂浮的星辰。
“看那里！”
哪吒指着前方一道微弱的光，那光像是从海底升起的，带着温暖的气息，
“有东西在发光！”
众人朝着光芒游去，越靠近光芒，虚无之海的阻力就越大，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们的身体。
辰安能感觉到，万伐剑的光晕正在被快速消耗，剑身上的暗金色纹路已经变得黯淡。
“是定界桩！”梅林突然喊道，他看清了光芒的源头！
只见那是一根断裂的定界桩，半截埋在虚无之海中，露出的部分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正是鸿钧圣人的气息，
“这是最后一根定界桩，下面就是深渊的核心！”
定界桩周围的虚无之海正在沸腾，黑色的液体中伸出无数触须，朝着众人卷来。
李将军挥动长剑，剑气斩断触须，却发现断口处立刻涌出更多的触须，像是杀不尽的潮水。
“它在害怕！”辰安突然明白过来，“定界桩的金光能克制它，我们必须守住这里！”
他将万伐剑插入定界桩旁的虚无之海中，剑身上的光晕与定界桩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挡住涌来的触须。
“梅林叔，你知道怎么进入核心区域吗？”
“定界桩下面有一道封印！”梅林指着桩子底部一道模糊的符文，
“那是鸿钧圣人留下的最后一道屏障，需要用我们的‘存在’念力才能打开！”
“我来！”雪灵上前一步，左臂的金色印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定界桩的金光呼应，“古神的本源能与圣人气息共鸣！”
李将军和哪吒也上前，将灵力注入光罩，巩固防御。“你们快打开封印，我们挡住这些触须！”
辰安与梅林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按在定界桩上，心中默念着最坚定的“存在”信念！
辰安想着雪灵的笑脸，梅林念着亚瑟王的理想。
定界桩的金光越来越亮，底部的符文开始旋转，形成一道圆形的入口，入口中流淌着纯粹的白色光芒，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快进去！”
李将军大喊，他的剑气屏障已经布满裂痕，
“快快快，我们撑不了多久了！”
辰安拉着雪灵，与梅林一同跃入入口。
在穿过入口的瞬间，他回头看到李将军的身影被触须吞噬，最后传来的是一声坚定的呐喊：“守护三界，死而后已！”
而在入口的另一端，却是是一片绝对的虚无。
而在那里，
也没有光，还没有声音，更离谱的是，还甚至没有空间的概念！
当辰安、雪灵和梅林悬浮在其中，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他们的身体失去了形态，只剩下意识在漂浮，像是三盏风中的烛火。
“这里是……无之牢笼。”
梅林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绝望，
“不！……怎么可能，这里既没有法则，也没有存在，还甚至没有‘无’，
这里只有，只是纯粹的……空。”
雪灵的意识带着颤抖：“我感觉不到草芽了，也感觉不到春天……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些东西。”
“别被它同化！”
辰安的意识大喊，他努力回想万伐剑的重量，回想雪灵指尖的温度，
“这些不是幻觉，好似就是深渊在剥夺我们的‘记忆’！
此时，必须打起精神，在这里，
一旦忘记自己是谁，我们就会永远困在这里！
这里，谁都救不了我们，忘记自己，那就只能是死了……”
他集中精神，在意识中勾勒出万伐剑的模样！
在一瞬之间，将七彩的光晕，暗金色的纹路，斩碎黑暗的锋芒！
一步一步，全都逐渐勾勒出来！
同时，也随着他的想象，一把虚幻的剑在意识中成型，发出淡淡的光芒。
“对！用记忆对抗空！”梅林的意识也开始凝聚，他想象出木杖的模样，杖身的藤蔓在意识中蔓延，开出白色的花。
雪灵的意识中浮现出草芽的形象，嫩绿的叶片在虚空中生长，带着对阳光的渴望。
“春天……一定存在过……”
随着三人的意识凝聚，周围的虚无开始波动，逐渐显露出牢笼的轮廓！
那是由无数透明的墙壁组成的空间，墙壁上倒映着他们遗忘的记忆：辰安离开华山时王婆婆的眼泪，梅林看着亚瑟王倒下的绝望，雪灵忘记自己是古神碎片所化的迷茫……
“这些墙壁是用我们的遗忘筑成的。”
梅林的意识带着苦涩，
“这也是深渊在告诉我们，所有的‘存在’终会被遗忘！
而我们的存在，也是我们的所有的记忆终会消失！
这是他们给我们的答案，
想告诉我们，
蔑视我们，
‘我们的挣扎毫无意义‘。”
墙壁开始收缩，挤压着他们的意识，辰安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快速剥离，先是王婆婆的面容，再是雪灵的笑脸，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变得模糊。
“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意识中挥动虚幻的万伐剑，斩向墙壁，
“存在过的，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就算被遗忘，也会化作世界的一部分，在某个角落继续存在！”
剑光斩在墙壁上，墙壁剧烈震颤，浮现出无数陌生的记忆！
而那是南极冰原未来的景象：有人在草原上放牧，有孩子在溪边钓鱼，雪灵坐在石屋里缝补衣裳，辰安靠在门边看着她笑……
当然，这些记忆不属于他们，却带着熟悉的温暖，像是三界生灵为他们编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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