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心事重重的林学分别后,夏玄、石柱和凌茹重新踏上了北上的路途。对于得罪海州李公子的事,夏玄并未太过放在心上,玄天宗亲传弟子的身份,便是他最大的底气。石柱更是心大,早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只顾着欣赏沿途的海岸风光。凌茹虽然有些隐忧,但见夏玄和石柱都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她也渐渐放宽了心。
几日后,三人沿着海岸线,来到了一处名为“汰镇”的海边小镇。
还未真正踏入小镇范围,策马走在最前面的夏玄,眉头就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他放缓了马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萦绕在心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冰冷而隐蔽的眼睛,正在暗处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很模糊,却如芒在背。
他勒住缰绳,回头看向并肩而行的石柱和凌茹,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石柱正拿着水囊大口灌水,闻言茫然地抬起头,四下张望了一圈,粗声粗气道:“没有啊,夏哥?俺啥也没感觉到?是不是海风吹多了,你感觉错了?”他神经粗大,对这类气息并不敏感。
凌茹也紧张地看了看周围,除了远处起伏的沙丘和近处稀疏的灌木,并无任何异常。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公子,我…我也没有感觉到。”
见两人都无异样,夏玄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当是自己经历了连番变故,有些过于警觉了。他压下心头那丝不适,点了点头:“或许是吧,走吧,进镇子找个地方歇歇脚。”
然而,当他们驱马正式踏入汰镇那不算宽敞的镇门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就像暗处的目光陡然聚焦,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可诡异的是,放眼望去,镇内却是一派热闹景象。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绝于耳。镇上的居民穿着朴素的棉麻衣物,脸上带着海边人特有的风霜之色;也有不少行商打扮的外来者,牵着驮满货物的牲口穿梭其间,人流量竟然不小。
这繁华的景象,与那暗处的窥视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违和。夏玄不动声色地放出一缕神识,仔细探查周围,可那感觉却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
“奇怪……”夏玄心中暗道,面上却不动分毫。
三人在镇上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将马匹交给伙计照料,要了一间二楼的雅座,准备吃点东西。
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小菜,大多是些新鲜的海产。等待上菜的工夫,隔壁桌几名本地渔民打扮的汉子,一边喝着劣质的烧酒,一边高声谈论的话题,引起了夏玄的注意。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灌了口酒,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要我说,埔岛那边是真邪门!这都第几个了?老王头昨晚非不信邪,想回岛上拿他落下的渔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同桌的几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催促:“怎么了?快说啊老胡!”
那络腮胡汉子压低了些声音,但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可闻:“天快亮时才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都吓白了,说是刚上岛没多久,就听见林子里有女人在哭,哭得那叫一个瘆人!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那哭声立马就停了,接着就感觉有东西在后面追他,凉飕飕的阴风直往脖子里钻!他头都不敢回,拼命跑,鞋都跑丢了一只!”
“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道:“可不是嘛!现在谁敢回去?都说岛上闹鬼怪!一到晚上,就能看见黑影飘来飘去,还有怪叫声!前阵子官府不是也派人去查了吗?折腾了两天,屁都没查出来,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了,说是岛上一切正常?正常个鬼哦!”
“就是!现在岛上的人能搬的都搬来我们汰镇了,谁还敢在那边住?那地方,现在白天都没几个人敢上去!”
“唉,好好一个埔岛,怎么就……”
几人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充满了对那座名为“埔岛”之地的恐惧与忌惮。
官府调查无果?怪物黑影?夜晚的哭声?
夏玄夹起一块清蒸的海鱼,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眼神却微微闪烁。石柱和凌茹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石柱一脸好奇,凌茹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往夏玄这边靠了靠。
看来,这看似平静热闹的汰镇,以及它旁边那座被传言笼罩的埔岛,似乎并不简单。那刚刚消失的窥视感,与这闹鬼的岛屿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夏玄心中念头转动,并未立刻做出决定,只是将这“埔岛闹鬼”的消息,记在了心里。
夜幕深沉,汰镇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海浪声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夏玄三人在客栈二楼的房间各自安顿下来。
夏玄的房间临街,他盘膝坐在床榻上,并未深度入定,只是闭目养神,白天那丝被窥视的感觉和关于埔岛的传闻,让他心中保留着一份警惕。约莫子时刚过,他吹熄了桌上的油灯,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就在万籁俱寂之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顺着夜风飘了进来。
“呜……呜呜……”
那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断断续续,仿佛有个伤心至极的女子在极力压抑着哽咽,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腔调,听得人心里发毛。紧接着,又传来“哒…哒…哒…”的轻微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一下下抠着木板,又像是小石子被有规律地丢在屋顶瓦片上。
夏玄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将神识如同水银般悄然铺开,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呜——!”
突然,那呜咽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窗外的街道上!紧接着,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他的房门而来!
“咚咚咚!咚咚咚!”
房门被用力敲响,声音又急又怕,还夹杂着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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