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博物馆的修复室被隔出一方临时工坊,紫檀屏风的残件铺在定制的樟木工作台上,陈默正用牛角刮刀调试碗里的米黄色胶水——这是修复古木的核心黏合剂,父亲笔记里记载的“榆皮胶”改良配方,比普通古胶的黏合度高三倍,且能随木性伸缩。冯雅琪的直播支架架在角落,镜头刚好能拍到工作台面,却故意避开了台边的配料碗。
“陈先生,您这胶水的成分是榆皮粉、骨胶和蜂蜡吗?”身后传来礼貌的询问声,英国研究员艾伦举着记录本,笔尖悬在纸上,视线却死死盯着配料碗。自修复启动以来,博物馆就以“技术交流”为名,安排艾伦和另一位助理全程“陪同”,美其名曰协助记录,实则从陈默开箱摆工具起,两人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些关键工序。
陈默头也没抬,将刮刀上的胶水轻轻刮在残件接口处:“大致是这些,但配比得根据木材含水率调整。”他故意将榆皮粉的量多舀了一勺,艾伦立刻低头在本上标注“榆皮粉:骨胶=3:1”,却没注意陈默指尖偷偷捻起的一点淡黄色粉末——那是从老宅带来的“陈皮炭”,按千分之三的比例加入,才能让胶水百年不脆,这是配方的“魂”,少一分就失了灵性。
更隐蔽的小动作藏在工作台下。冯雅琪直播时偶然扫到,艾伦的助理将手机调成录像模式,藏在工具包的缝隙里,镜头正对着陈默握刻刀的手。她悄悄用脚碰了碰陈默的脚踝,陈默余光瞥见那抹反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刚才修复“攒斗榫”时,他特意放慢了下刀速度,却在最关键的“顺纹挖卯”时,手腕微转改变了角度,这细微的力道把控,是他练了二十年才悟到的“手感”,光看录像根本学不会。
中午休息时,齐修远凑到陈默身边,用中文低声说:“我刚才看到艾伦去了实验室,把你早上换下来的胶水滴管拿去化验了。”他晃了晃手机,里面是守道派弟子拍的照片,艾伦正拿着试管和光谱分析仪比对数据,“他们连你削下来的木屑都收走了,想复刻木材处理工艺。”
陈默端起茶杯,看着窗外艾伦和戴维斯低声交谈的身影,语气平淡:“工艺能看会,心法偷不走。”他指着工作台上的一块试料,上面有个失败的榫卯构件,“早上艾伦问我‘双锁乾坤榫’的拼接技巧,我教了他步骤,他拼了三次都松垮,就是没掌握‘卯眼留三分虚位’的诀窍——这虚位得根据木材年份算,老紫檀要留三分,新料要留两分,差一分就锁不住。”
下午修复屏风的“百鸟朝凤”纹饰时,偷师行为变得更加明显。艾伦借口“学习纹饰复原”,凑到工作台前,手里的钢笔其实是支隐蔽录音笔,不停询问“刻龙鳞的角度”“羽毛纹理的深浅把控”。陈默一边回答“角度随木纹走”,一边握着刻刀在残件上补刻——龙鳞的第一刀要“斜切入木三分”,第二刀要“回刀带劲”,这力道的转换全在手腕的老茧里,就算艾伦用高速相机拍下来,也拍不出那几分“凭木性下刀”的直觉。
最惊险的一次是在调配“紫檀粉腻子”时。助理突然提出“想帮陈先生分担配料工作”,伸手就要拿装紫檀粉的罐子。陈默一把按住罐口,笑着说:“这腻子得现配现用,而且要掺一点‘陈年紫檀刨花灰’,你们的新紫檀粉太燥,补上去会色差。”他打开另一个罐子,里面是他提前磨好的刨花灰——这是从父亲修复过的旧料上刮下来的,带着百年木性,新料根本复刻不了,助理只好讪讪收回手。
冯雅琪的直播镜头恰好捕捉到这一幕,直播间里瞬间热闹起来:“哈哈哈偷师被抓包了!”“这就是祖传手艺的底气啊,配料都有玄机!”有老匠人留言:“我当年教徒弟,胶水里的一味中药比例藏了三年,不是不教,是没到火候教了也没用。”陈默看到弹幕,对着镜头举了举手里的刻刀:“匠艺不是公式,是千锤百炼的经验——就像这刻刀,握得稳是基础,懂木性才是本事。”
傍晚收工时,艾伦拿着厚厚的记录本过来,语气恳切:“陈先生,我们想把您的修复流程整理成技术手册,方便后续西方匠人学习,能否提供胶水和腻子的精确配方?”戴维斯也跟着附和:“这对中西文化交流很有意义,我们可以支付技术版权费。”
陈默将工具一件件收进箱子,慢悠悠地说:“配方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基础版本,就像我教艾伦的榫卯步骤一样。”他顿了顿,拿起那块失败的试料,“但真正能用在古木上的配方,得自己悟——我父亲当年为了调这胶,试了一百二十八次才找到陈皮炭的最佳比例。手艺的精髓,从来不是写在纸上的数字,是刻在骨子里的用心。”
走出博物馆时,齐修远看着艾伦匆匆赶往实验室的背影,笑着问:“他们今晚肯定要按你的基础配方试,能成吗?”陈默抬头看向伦敦的夜空,手里转着那把桃木刻刀:“差了那千分之三的陈皮炭,胶水上冻就会裂;少了那三分虚位,榫卯撑不过半年。”他想起父亲的话,“真正的匠艺,是手艺里的‘气’,这东西,偷不走,学不会。”远处实验室的灯亮了起来,一场注定失败的复刻实验,正在夜色里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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