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器冢归来的第三日，青云宗的通天塔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塔顶的镇天珠原本散发着柔和的青光，此刻却泛起灰黑色的涟漪，将塔身映照得如同浸在墨水中。塔基处的八卦阵纹剧烈闪烁，每一道纹路都在震颤，仿佛随时会崩裂——这是界域壁垒出现裂痕的征兆。
林峰赶到时，玄阳真人正以本源之种的力量加固阵纹。老人的额头渗着冷汗，绿色的生命之力顺着指尖注入阵纹，却只能勉强延缓裂痕的蔓延。苏沐雪展开《万界平衡录》，竹简上的界域图谱已变得模糊不清，代表“虚无之渊”的位置被一团浓重的灰雾覆盖，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线，正朝着其他界域延伸。
“是虚无之渊的气息。”玄阳真人喘着气，收回按在阵纹上的手，“万器冢的煞气只是前哨，真正的威胁藏在那里。界域壁垒正在被它侵蚀，再这样下去，所有界域都会被拖入虚无。”
灵溪蹲在镇天珠旁，碧绿的眼眸盯着灰黑色的涟漪，小爪子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里面的意识……很古老，很孤独。它不是想毁灭，是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回归虚无’。”
“回归虚无？”雷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与风主一同赶来，两人身上都带着尚未散去的雷霆与风脉之力，“那老家伙在万器冢说的‘虚无之渊’，难道是所有存在的终点？”
风主展开随身携带的风脉图谱，图谱上的风线正被灰黑色的气息切断，断口处残留着与通天塔相似的涟漪：“风灵界的风脉源头也出现了同样的裂痕，看来虚无之渊在同时侵蚀所有界域。”
苏沐雪将《万界平衡录》与《源初秘典》并排放置，两卷竹简的符文自动连接，在半空中形成一幅立体的界域地图。地图边缘，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正在扩大，裂痕中渗出的灰黑色气息与通天塔的涟漪同源：“根据典籍残页记载，虚无之渊是万界诞生前的混沌状态，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无’。虚无之影的本体，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林峰握住万界剑，剑柄上的七彩光芒与镇天珠的涟漪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界域壁垒的裂痕中蕴含着一种超越源初之力的“吞噬性”，这种力量不毁灭物质，却能抹去“存在”本身——就像用橡皮擦去纸上的画，不留一丝痕迹。
“必须找到阻止它的方法。”林峰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裂痕处，“光靠加固壁垒没用，我们得去虚无之渊的边缘看看。”
“万万不可！”玄阳真人立刻阻止，“古籍上说，靠近虚无之渊的生灵，会被逐渐剥夺‘存在的意义’，最终变成没有意识的空壳。连源初之地的使者都不敢涉足！”
“可我们没有选择。”苏沐雪指着《万界平衡录》，竹简上代表雷界、风灵界、光明天界的符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再等下去，所有界域都会被‘虚无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灵溪突然跳上地图，碧绿的生命之力注入裂痕的投影。灰黑色的气息竟被生命之力逼退了几分，露出裂痕深处的景象——那是一片没有光的空间，无数模糊的影子在其中沉浮，这些影子既有生灵的形态，也有器物的轮廓，甚至还有界域的虚影，正是被虚无之渊吞噬的“存在”。
“世界之树的根能扎进那里。”灵溪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它说，虚无之渊不是‘无’，是‘未被唤醒的有’。就像种子在黑暗的土里，只要有生命之力，就能发芽。”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林峰握紧万界剑，剑柄的七彩光芒愈发明亮：“那就准备出发。雷帝、风主，麻烦你们留守各自界域，加固壁垒；苏师姐、灵溪，跟我去虚无之渊的边缘；师父，青云宗就拜托您了。”
玄阳真人看着林峰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佩：“这是‘青云护心玉’，能抵挡虚无气息的侵蚀。记住，一旦感觉不对劲，立刻退回，不要逞强。”
三日后，众人在太虚界的时空枢纽集合。雷帝已用玄雷金加固了雷界的壁垒，风主则让风灵族的长老们轮流吹奏风灵笛，以风脉之力延缓虚无侵蚀。新教皇和转轮王也传来消息，光明天界的圣光和幽冥死界的轮回之力，暂时抵挡住了灰黑色气息的蔓延。
林峰将青云护心玉系在胸口，苏沐雪则将所有典籍的灵力注入《万界平衡录》，竹简化作一道绿色光带，缠绕在她手腕上。灵溪蹲在林峰肩头，额头的绿色印记闪烁着微光，世界之树的根须从她脚下延伸，与时空枢纽连接，形成一道通往虚无之渊边缘的通道。
“出发。”林峰率先踏入通道。与其他界域的传送不同，这里没有眩晕感，只有一种被“遗忘”的错觉——仿佛过往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剥离，连自己的名字都变得模糊。
“集中精神！”苏沐雪的声音传来，带着《万界平衡录》的温润灵力，“不要让虚无气息剥夺你的‘自我’！”
林峰立刻运转混沌本源，万界剑的七彩光芒在体内流转，那些被剥离的记忆如同归巢的鸟雀，重新回到脑海。他这才明白玄阳真人为何如此忌惮——虚无之渊的可怕，不在于毁灭，而在于让你“忘记自己为何而战”。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的尽头出现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无数漂浮的“存在碎片”——一片断裂的雷纹甲、半朵枯萎的风语花、一页泛黄的圣光典籍、一块刻着轮回纹的镇魂石……这些碎片都在缓慢地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灰黑色的气息，融入周围的虚无。
“这里就是虚无之渊的边缘。”苏沐雪展开《万界平衡录》，竹简上的符文亮起，在周围形成一道绿色屏障，“你看那些碎片，都是被吞噬的存在留下的最后痕迹。”
灵溪从林峰肩头跳下，世界之树的根须在虚空中蔓延，每触碰到一块碎片，碎片就会暂时恢复色彩，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回响”——那是碎片原本的“意义”。当根须触碰到一块刻着青云纹的玉佩碎片时，碎片突然爆发出青光，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是阿木牺牲前的模样。
“是阿木的玉佩！”苏沐雪失声惊呼。那是当年她送给阿木的护身符，没想到竟被虚无之渊吞噬了。
灵溪对着玉佩碎片嘶鸣，世界之树的生命之力注入，碎片的青光愈发明亮，阿木的身影也变得清晰。他似乎在说着什么，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朝着林峰和苏沐雪挥手，眼中带着释然的笑容。
“他在说‘再见’。”林峰轻声道，胸口的青云护心玉微微发烫，“他已经接受了被吞噬的命运，没有怨恨。”
玉佩碎片的青光渐渐黯淡，最终还是化作灰黑色的气息。但这一次，气息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绿光，融入了世界之树的根须——那是阿木的“存在意义”，被生命之力保存了下来。
“这就是灵溪说的‘未被唤醒的有’。”苏沐雪若有所思，“虚无之渊吞噬的是存在的‘形态’，但‘意义’可以被保留。只要‘意义’还在，就不算真正的消失。”
就在这时，远处的虚空中传来一阵波动。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浮现，这道黑影比之前所有的虚无之影都要凝实，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却能看出无数存在的轮廓在其中沉浮，正是虚无之影的本体。
“混沌之子，你终于来了。”黑影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尖啸，而是无数意识的共鸣，低沉而悲凉，“你以为守护平衡就能阻止虚无吗？所有存在终将回归本源，这是不可逆转的法则。”
林峰握紧万界剑，七彩光芒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明知会消亡，依然选择绽放。就像花会凋谢，但它努力开过；人会逝去，但他认真活过。这些‘过程’，不是虚无能抹去的。”
“愚蠢。”黑影缓缓逼近，周围的存在碎片加速透明化，“我会让你明白，‘过程’毫无意义，只有‘虚无’才是永恒。”
它伸出一道灰黑色的触手，朝着林峰抓来。这道触手与之前的攻击不同，没有携带任何力量，却散发着强烈的“遗忘”气息，仿佛只要被触碰，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为何而战。
“用生命之力对抗！”苏沐雪挥动《万界平衡录》，绿色光带化作盾牌，挡住了触手的攻势。光带与触手碰撞，发出无声的湮灭，无数存在的意义在碰撞中闪现——有雷帝守护雷界的誓言，有风主对风灵族的责任，有教皇对信仰的坚守，有玄阳真人对青云宗的守护……
这些意义汇聚成一股洪流，竟逼得黑影的触手后退了几分。
灵溪趁机窜出，世界之树的根须如同利箭，刺入黑影的本体。黑影发出一声包含无数情绪的嘶吼，既痛苦又解脱，本体中竟有无数绿色的光点飞出，融入根须——那是被吞噬的存在意义，在生命之力的唤醒下，重新找到了“自我”。
“不……不可能……”黑影的共鸣声中带着一丝慌乱，“虚无才是归宿……你们不能……”
林峰抓住这个机会，将混沌本源、秩序之力、生命之力、轮回之力、源初之力……所有力量全部注入万界剑，七彩光芒在虚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将黑影牢牢困住。圆环中，无数存在的意义在闪烁，如同璀璨的星辰。
“虚无或许是归宿，但存在过的意义，永远不会被磨灭。”林峰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带着所有坚守平衡者的信念，“这才是万界的真相——既有消亡的无奈，也有存在的璀璨。”
七彩圆环突然收缩，黑影在光芒中不断挣扎，却最终化作无数绿色光点，融入世界之树的根须。这些光点顺着根须，流向太虚界的时空枢纽，再从那里分散到各个界域——被虚无之渊吞噬的存在意义，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虚无之渊的边缘，灰蒙蒙的空间开始出现微光。那些漂浮的存在碎片不再透明，反而开始重组——断裂的雷纹甲恢复完整，枯萎的风语花重新绽放，泛黄的圣光典籍变得崭新，刻着轮回纹的镇魂石也恢复了温润。
灵溪跳回林峰肩头，碧绿的眼眸中映着逐渐清晰的界域虚影：“世界之树说，虚无之渊不会消失，但它不会再主动吞噬了。就像黑夜永远存在，但它会给白天让位。”
苏沐雪展开《万界平衡录》，竹简上的界域图谱重新变得清晰，代表虚无之渊的灰雾中，多了一颗绿色的光点，正是世界之树的幼苗。
“我们该回去了。”林峰望着远处逐渐稳固的界域壁垒，胸口的青云护心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雷帝他们还在等着消息呢。”
三人踏上归途时，虚无之渊的边缘已泛起淡淡的绿光。世界之树的根须在虚空中蔓延，如同连接“有”与“无”的桥梁，既不消灭黑暗，也不惧怕黑暗，只是在其中扎下根，守护着存在的意义。
林峰知道，虚无之渊的威胁并未彻底消失，但他们找到了与它共存的方式——不是对抗，而是铭记。铭记每一个存在过的意义，这本身就是对虚无最有力的反击。
万界的平衡，又多了一层新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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