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极食髓知味,仿佛发现了世间最奇妙的法则——“画设计图换香吻”,简直是稳赚不赔、其乐无穷的绝佳买卖。于是,东宫书房的灯火常常彻夜通明,太子殿下埋首于宽大的紫檀木案前,挥毫泼墨,专注描绘的并非军政要务或山川舆图,而是一张张独具匠心、兼具美观与便捷的衣裙草图。他甚至连绘制军事沙盘时对线条和比例的精准要求,都用在了这些图样上,务求每一处剪裁、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契合骆云曦的身形与喜好。
短短数日,十几套用料考究、做工精细、款式独一无二的新衣,便如流水般送进了揽月轩。每一套都完美融合了骆云曦的要求,既有女装的柔美色彩与精致绣纹,又兼具男装的利落剪裁与行动便利,看得骆云曦眼花缭乱,喜不自胜,只觉得每个清晨选择穿哪一套都成了甜蜜的烦恼。
然而,甜蜜的负担很快显现。谢无极仿佛不知疲倦的发条,创作热情空前高涨,恨不得一夜之间画出几十张图样,然后次日便理直气壮、眼眸亮晶晶地来找她“兑换奖励”。接连几日被亲得唇瓣微肿、气息不稳后,骆云曦终于忍无可忍,叉着腰,跺着脚,对着又要铺开新宣纸的太子殿下发出最后通牒:“谢无极!立刻给我停下!这么多新衣,我就是一天换三套也穿不过来呀!你、你你再画,我就……我就把它们全拿去小厨房当柴烧了!”
看着眼前人气鼓鼓、双颊绯红的娇俏模样,像只被惹急了要挠人的小猫,谢无极这才意犹未尽地搁下笔,从善如流地将人揽入怀中,下巴轻蹭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里带着餍足的笑意:“好,都听落落的,不画了。那……换上这几套新做的,给我瞧瞧?” 说罢,那专注又温柔的“盯妻”模式便再次全面启动,鎏金瞳中映着的唯有她一人。
骆云曦依言,兴致勃勃地挑了几套特别心仪的换上。当她身着那套月白底绣银丝墨竹的劲装出现在镜前时,果然效果惊人。衣袍合体,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力量的腰身,墨竹的挺拔更衬得她眉目如画,灵秀中自带一股寻常闺秀没有的洒脱英气。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对着镜中的身影多看了几眼。
当她穿着新衣出现在东宫众人面前时,萧砚和众暗卫们早已得了吩咐,齐齐恭敬行礼,改口道:“姑娘。”
几个平日里与骆云曦相熟、曾一起赌过骰子的暗卫,挤眉弄眼地打趣道:“原来姑娘竟是天仙般的人儿!可骗得我们兄弟好苦啊!”阿满捂着胸口,故作夸张,“以前欠您的那点赌债,看在我们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的份上,是不是可以两清了?这样我们也就不生您的气了!”
骆云曦正因欺骗了这些真心待她的伙伴而内疚,闻言立刻顺杆爬,大方地摆手:“好说好说!一笔勾销!以后咱们还……”她本想说“以后还一起玩”,话未说完,就见暗卫们脸色一变,连连摆手后退:
“可不敢了可不敢了!” “姑娘饶了我们吧!” “现在再跟您赌,主子非得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骆云曦看着他们那副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时,被“解禁”的顾千衣终于得以溜进东宫,火急火燎地直奔揽月轩,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新颖别致衣裙、明艳照人的骆云曦,以及旁边那个寸步不离、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此人归我”气息的“盯妻狂魔”谢无极。
“好你个小落落!”顾千衣人未到声先至,一进来就指着她嚷嚷,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是女儿身!把我们兄弟骗得团团转!亏我还真心实意拿你当哥们儿!天天为你担惊受怕!”
骆云曦心情正好,立刻伶牙俐齿地怼回去:“呸!谁跟你哥们儿!明明是你自己眼拙!哪个男人能长得像我这般天生丽质、秀外慧中?居然这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自称神医?我看你这招牌迟早要砸!”
顾千衣被噎得一愣,梗着脖子道:“那……那也不能全怪我一个人眼拙!萧砚他们不也没看出来?还每天都跟你朝夕相处呢。阿追阿满那几个傻小子不也被蒙在鼓里?我就不信——”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老神在在、自顾自斟茶的谢无极,准备拉人下水,“我就不信他萧白从一开始就火眼金睛,看穿了你的身份!”
侍立一旁的萧砚和众暗卫内心默默吐槽:我们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公子是姑娘,只有你这个二愣子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
谢无极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亦并未早早看出端倪。只不过,”他顿了顿,转向骆云曦,目光瞬间变得专注而深情,语气无比自然真挚,“我心悦于她,从初见时便已认定。无论她是男是女,皆是我命中注定之妻。心之所向,与性别无关。”
这番情话,既巧妙地撇清了自己“早已知情”的嫌疑,维护了骆云曦“成功”隐瞒的成就感,又于无形之中狠狠秀了一把恩爱,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诠释得淋漓尽致,顺便把试图挑事的顾千衣噎得直翻白眼,差点背过气去。
顾千衣被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弄得没脾气,捂着胸口做心痛状:“好好好!你们夫妻俩合伙欺负我一个孤家寡人!算你们狠!我走行了吧!”话虽如此,他的脚却像钉在了地上,非但没走,反而笑嘻嘻地自顾自坐下,熟练地拈起一块精致茶点塞进嘴里,加入了他们的茶话会。
三人围坐,香茗袅袅,点心精致。斗嘴笑闹间,气氛倒是难得地轻松融洽,暖意融融。
玩闹之余,谢无极的心思已悄然转向更深远之处。他深知,尽管他本人毫不在意骆云曦那“异世而来”的离奇来历,但太子大婚关乎国体宗法,必须有合乎礼制的流程和足以匹配储妃身份的显赫出身,他绝不能让她因这些世俗规矩而受到半分委屈与非议。
经过深思熟虑,他选中了翰林院掌院学士、清流领袖、帝师苏正清。苏老已年过花甲,德高望重,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其家风清正廉明,在士林中声誉极佳。更重要的是,苏老膝下仅有一子,常年外放为官,并无女儿承欢膝下。若由他出面,认下落落为义女,再合适不过。
思虑周详后,谢无极暗中找到苏老。他并未言明骆云曦的真实来历,只道是流落民间的孤女,品性纯良,慧质兰心,与自己两情相悦,恳请苏老成全。苏老感念太子信任之恩,又听闻此女能让冷情冷性的太子如此倾心维护,必有过人之处,略作沉吟,便抚须欣然应允。
如此,骆云曦便即将拥有显赫清贵的出身——苏府嫡出大小姐;德高望重的“高堂”——苏老夫妇;以及一个名正言顺、足以堵住悠悠众口的“娘家”。提亲、下聘、问名、纳吉、请期、亲迎……所有繁琐而庄重的婚礼流程,便都能依礼进行,给落落一个最盛大、最风光、无人能置喙的婚礼。他要在天下人面前,明媒正娶,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谢无极已暗中与苏老通过气,苏老感念太子信任,又听闻骆姑娘品性,自是欣然应允。
另一边,恢复了“自由身”的骆云曦,又开始天天溜出宫闲逛。但她这次可是带着“任务”的——为谢无极准备生辰惊喜!
“主动承认是女子”这个最大的惊喜已经提前曝光了,她得另想妙招。思来想去,她决定跳一支舞!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将自己彻底交给他。她可没什么“必须大婚后才能洞房”的古板思想,她觉得感情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才是最美的。虽然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什么恋爱经验,全凭一腔热情和从电视剧里学来的理论。
于是,她逛遍龙渊城的绸缎庄和珠宝铺,精心挑选轻薄飘逸的舞衣料子,以及能点缀其间、在烛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和饰品。她要偷偷准备,到时给他一个最大的惊喜!
两个人,一个在巍峨宫墙之内,于朝堂之下暗中布局,缜密筹备着一场最盛大、最光明的婚礼,旨在给予心爱之人世间最正式、最尊荣的名分与归宿;一个在繁华市井之中,于喧嚣背后精心挑选,悄悄策划着一个最私密、最炽热的惊喜,愿以最坦诚的姿态,献上最真挚无瑕的自己与爱恋。他们各自忙碌,身影穿梭于不同的世界,心思却如同受到同一颗星辰的指引,朝着同一个温暖的方向坚定不移地前行——让彼此感受到极致的幸福,为他们共同的未来,编织出最圆满的锦绣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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