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气得浑身发抖，提着裙子就要冲上去。
“一个刁奴，也敢欺负到主子头上！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贾玦却一把拉住了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孙妈妈正骂得起劲，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迎春脸上了。
“二姑娘，您倒是说话啊！老奴跟了您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为了个钗子，就让老奴去顶罪！”
“您今天要是不把钗子找出来，老奴……老奴就一头撞死在这假山上！看您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说着，她还真就做出要往假山上撞的架势。
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非但不拦，反而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脸上全是看好戏的表情。
迎春被她这番撒泼打滚吓得面无人色，只会一个劲地摆手。
“不……不是的……孙妈妈，你别这样……”
她越是懦弱，孙妈妈就越是嚣张。
“那你倒是找啊！找不到，今天这事就没完！”
贾玦终于动了。
他松开探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脚步声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刚才还喧闹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看到贾玦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吓得魂都快飞了，一个个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大气都不敢喘。
孙妈妈也看到了贾玦，脸上的嚣张跋扈瞬间凝固，转而堆起谄媚的笑容，躬身行礼。
“给……给国公爷请安。”
贾玦没理她，径直走到迎春面前。
他比迎春高出太多，站在那里，像一座山，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迎春吓得头更低了，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抬起头来。”
贾玦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迎春不敢不听，怯生生地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二妹妹，”贾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迎春混乱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孙妈妈，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敢说。
孙妈妈见状，连忙抢着开口，颠倒黑白。
“回国公爷！是这么回事！老太太前儿赏了二姑娘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的金凤钗，二姑娘不小心给弄丢了。老奴心急，怕老太太怪罪，这才……这才言语上急了些。老奴也是为了二姑娘好啊！”
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忠心护主，只是方法不对的忠仆形象。
“哦？”贾玦挑了挑眉，看向孙妈妈，“一支金凤钗？值多少银子？”
孙妈妈以为有门，连忙道：“回国公爷，那可是宫里造办处的样式，光金子就用了三两多，上头还嵌着南珠和红宝，少说也值一百两银子呢！”
她故意把价格往高了说，就是想让贾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百两？”贾玦笑了，那笑容却让孙妈妈心里直发毛。
他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银票，随手递了过去。
“这是一千两。够买十支金凤钗了。”
孙妈妈眼睛都直了，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
贾玦的手却猛地一收。
他看都没看孙妈妈，目光依然死死地锁在迎春的脸上。
“二妹妹，我再问你一遍。”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这个奴才，刚才是不是在对你大呼小叫？是不是在逼你？是不是在威胁你？”
迎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贾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又看看旁边孙妈妈那威胁的眼神，内心里天人交战。
“我……我……”
“看着我！”贾玦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是这国公府的姑娘，是皇上亲封的国公爷的妹妹！一个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你！是谁给她的胆子？是我，还是老太太？”
孙妈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
“国公爷饶命！老奴不敢！老奴再也不敢了！”
贾玦依旧不理她。
他的世界里，此刻仿佛只剩下他和迎春两个人。
“迎春，我贾玦的妹妹，可以善良，但绝不可以懦弱到任人宰割！”
“今天，我把处置她的权力交给你。你说，该怎么办？”
“是打，是罚，是卖，是杀。你一句话，哥哥给你办了！”
轰！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探春震惊地看着贾玦，随即眼中迸发出无比的认同和激动。
而迎春，则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彻底傻了。
让她……让她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
“我……我……”迎春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哥哥……我不知道……我不敢……”
“不敢？”贾玦冷笑，声音里充满了失望，“连这点事都不敢，你还敢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每次受了欺负，哭一哭，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
“今天有孙妈妈，明天就会有李妈妈，王妈妈！你越是退让，她们就越是得寸进尺！直到把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以为你忍气吞声，是顾全大局？错了！你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你好欺负！你贾迎春，就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
字字诛心！
迎春被骂得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
“今天，我就站在这里。”贾玦的声音冷得掉渣，“你自己说，要怎么处置她。你若是不说，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贾府，也没有人会再管你！”
“因为，一个连自己都扶不起来的人，不配任何人去扶！”
这话太重了。
重到让迎春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如神似魔的兄长，他眼中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冷酷的逼视。
她又回头看了看探春，探春对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里全是鼓励。
孙妈妈还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哭喊着：“二姑娘，老奴是您的奶娘啊！您是老奴奶大的啊！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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