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的恶臭裹着放射性尘埃,在荒野上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风一吹,尘埃就往鼻腔里钻,刺得人连连咳嗽,连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林澈背着雷昊,左臂紧紧扶着月羲,每一步都陷进没过脚踝的松软沙砾里——靴底早被磨穿,粗糙的沙粒钻进鞋里,和裸露的脚踝摩擦,那些被碎石划开的伤口,此刻混着尘埃结成暗红的痂,一动就扯得生疼,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他的混沌感知像一张疲惫却不敢松弛的网,铺展在周遭百米内,连最细微的动静都不放过:远处变异沙虫钻过地层时,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像心跳般规律;更远处“钢铁猎鹰”巡逻车引擎的微弱轰鸣,带着金属的震颤,从东边的风化岩后传来;甚至有几只辐射蜥蜴从沙砾里窜出,鳞片划过地面的窸窣声,都被他一一捕捉。每感知到一处异常,他就悄悄调整方向,绕着危险走,后背雷昊的重量压得他脊椎发酸,却不敢有半点松懈——雷昊的呼吸贴在他颈后,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起伏都让林澈的心揪紧,生怕下一秒那呼吸就会消失。
“林小子……慢……慢点……”月羲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虚得像纸,她的脚步越来越虚,好几次膝盖一软,全靠攥着林澈衣袖的那点力气撑着。林澈低头看她,她的脸色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
“再坚持会儿,快到了。”林澈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里像塞了团滚烫的棉絮,他偏过头,尽量让语气温柔些,“前面有处河床,应该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夕阳把远处的风化岩群染成血红色时,他们终于在干涸河床的底部,找到一处被巨岩半掩的洞穴。洞口窄得仅容一人通过,需要侧着身子才能进去,内里却勉强能躺下三个,岩壁上凝结着薄薄的盐霜,像撒了层白糖,摸上去冰凉,倒成了天然的隔绝层,能挡住外面的辐射和寒风。
林澈先小心地将雷昊从背上滑下来,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一件瓷器。雷昊的身体软得像没了骨头,林澈几乎是跪着地,把他挪到洞穴最深处,让他靠在相对平整的岩壁上。做完这一切,他自己也瘫倒在地,混沌核心在体内剧烈起伏,像是刚跑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指尖轻轻抚过雷昊后背的灼伤——深褐色的疤痕像扭曲的蛇,爬满了半个脊背,有些地方的结痂已经裂开,渗出细小的血珠。林澈的指尖微微颤抖,能清晰摸到皮下受损的骨骼在轻轻震颤,像松动的零件。雷昊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沾着之前咳出的血渍,呼吸细得几乎感觉不到,林澈把手指凑到他鼻下,感受到那缕微弱的气流时,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半截。
月羲靠在洞穴壁上,眼神涣散得像被吹散的星子,她想抬手擦汗,手臂却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只能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防护服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林澈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爬到她身边,先将掌心贴在雷昊胸口,混沌核心缓缓转动,温和的能量像融化的月光,顺着指尖渗进雷昊的经脉——他不敢用蛮力,怕刺激到受损的内腑,只能让能量像细流般,小心翼翼绕开灼伤的肌理,一点点修补那些断裂的经脉,像用丝线缝补一件快碎的衣服。同时,他分出一缕更纤细的混沌之力,像薄纱般裹住月羲的识海,帮她挡开那些还在作祟的神只意志碎片——那些碎片像细小的火粒,总在她的识海里窜动,让她不得安宁。
这一撑,就是三天。
第一天夜里,雷昊发了高烧,浑身滚烫得像块烙铁,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着“别过来……保护月丫头……”。林澈整夜没合眼,一边用混沌能量帮他降温,一边用仅存的一点灵脉草汁,小心地抹在他后背的伤口上——草汁是从背包底翻出来的,早就干了大半,他用自己的唾液化开,虽然粗糙,却能稍微缓解疼痛。月羲偶尔醒来,会虚弱地递过一块压缩饼干,自己却只喝两口水,说“我不饿,省着给雷大哥留着”。
第二天中午,太阳透过洞穴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小的光斑。林澈靠在岩壁上,闭眼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就被雷昊的咳嗽惊醒。他立刻爬过去,拍着雷昊的背,帮他顺气,雷昊咳了半天,终于睁开眼,眼神迷迷糊糊的:“这……这是哪儿?矿坑……炸了?”
“没事了,雷大哥,我们逃出来了。”林澈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喜悦,他摸了摸雷昊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些,“这里安全,你再好好歇着。”
雷昊点了点头,又闭上眼,却紧紧抓住林澈的手腕,像怕他走掉:“月丫头……怎么样?”
“她还在歇着,没事。”林澈轻声安抚,直到雷昊的呼吸再次平稳,才慢慢抽出被攥紧的手腕,掌心已经被捏出了红痕。
第三天清晨,洞穴外传来沙砾滚落的声音,是风吹动上方的碎石。林澈猛地睁开眼,混沌感知扫过,确认只是自然动静,才松了口气。这时,雷昊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胸口的起伏不再那么微弱,甚至能偶尔翻身;月羲的眼神也慢慢凝聚,能清晰看清林澈脸上的疲惫——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污,看起来比雷昊还狼狈。
“水……”月羲的声音像晒干的纸,轻轻一扯就会破,她的嘴唇干裂得能看见细小的裂纹,说话时都带着疼。
林澈立刻摸出腰间的水壶,壶身早就被撞得坑坑洼洼,里面只剩最后小半瓶清水,瓶底还沉着细小的沙粒。他小心地托着月羲的下巴,让她的头微微抬起,然后慢慢拧开壶盖,将水一点点喂进她嘴里——每一滴都像珍珠般珍贵,生怕洒出来。水顺着月羲的嘴角流下来,林澈赶紧用袖口擦去,袖口上的灰尘混着水渍,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灰痕。
“我们得走了。”林澈把水壶拧紧,放回腰间,声音沙哑得厉害,“矿坑的异动太大,钢铁猎鹰和秩序会的人,迟早会顺着能量痕迹找到这里。”
月羲点点头,目光落在林澈领口——那枚记忆水晶正贴着他的皮肤,透过破旧的防护服,能看到里面暗红光丝在缓缓流动,像困在里面的活物,随着林澈的呼吸轻轻起伏。“水晶……必须尽快解读。”她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指尖轻轻碰了碰水晶,“熔岩领主的意志碎片,像晨露一样,放得越久,蒸发得越多。我们付了这么大的代价,雷大哥的伤,你的突破,还有……还有那些死去的奴工,不能让它们白费。”
“可你的身体……”林澈皱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月羲的识海还在震颤,像被风吹动的水面,稍微强一点的精神波动都可能让她再次崩溃,“再等两天,等你再恢复些……”
“等不了了。”月羲挣扎着坐直,后背抵着冰冷的岩壁,每动一下,都要喘口气,“林澈,你知道吗?在矿坑被神仆包围时,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那时候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来得及解读这枚水晶。现在我们活下来了,要是因为我的懦弱错过了线索,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这是观察者的使命,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林澈沉默了。他看着月羲眼底的坚定,像看到了在49号避难所时,她偷偷递给他地图的样子——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怕得发抖,却还在坚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水晶从领口取出,水晶刚离开皮肤,就带着一丝凉意,他轻轻放在月羲的掌心。水晶刚碰到她的手,就微微发烫,暗红光丝跳动得更剧烈了,像遇到了共鸣,月羲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却死死攥住,不肯松开。
“我帮你稳住识海。”林澈的掌心贴在月羲的后心,混沌能量像温水流过她的经脉,在她的识海外围形成一层软甲,“要是撑不住,立刻告诉我,别硬扛。”
月羲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的指尖泛起微弱的银光,那是她仅剩的精神力,像一根纤细的针,小心翼翼地探进水晶里。几乎是瞬间,她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水晶上——水晶里的红光猛地暴涨,像要挣脱束缚,月羲的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咬出了一道血痕,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里面……有很多声音……”月羲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喘息,“是熔岩领主的记忆……它在怕……怕什么东西……”
林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混沌能量输出得更稳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水晶里的神只意志正在反噬,像滚烫的岩浆顺着月羲的精神力往回涌,每一次冲击都让她的识海剧烈震颤,连她的手指都在跟着发抖。“别急,慢慢来,先抓住最清晰的片段。”他轻声安抚,目光紧紧盯着月羲的脸,生怕她突然昏过去。
洞穴里静得可怕,只有雷昊微弱的呼吸,和月羲偶尔压抑的喘息。月羲的脸色在昏暗中不断变化:有时瞳孔骤缩,像是看到了金色的宫殿在眼前坍塌,灰尘和碎石砸下来;有时眉头舒展,又立刻拧起,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陷入更深的困惑;有时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无声地复述着“盟约”“仇恨”“东方之龙”这样的词。她的指尖紧紧攥着水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嵌进掌心,渗出细小的血珠,混着水晶上的冷汗,滑落在地上。
“它们……它们不是一条心的!”突然,月羲猛地睁开眼,她的瞳孔里像是有无数破碎的幻影在闪烁,有黑色的巨蛇缠绕着星球,还有无数模糊的神只在厮杀,金色的血液染红了虚空——下一秒,她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也溅在了水晶上。那些血滴在水晶上,竟被红光瞬间吸收,水晶里的光丝跳动得更剧烈了。
“月羲!”林澈急忙扶住她,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渡过去,帮她稳住翻涌的气息,指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别说话,先歇口气!”
“我没事……”月羲剧烈地喘息着,却笑得很亮,眼神里闪烁着洞察真相的狂热,她抓住林澈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又急又颤,却字字清晰,“我看到了!林澈,我们猜对了!神只根本不是团结的!它们之间……有盟约,更有仇恨!比人类的仇恨深多了!”
雷昊被这边的动静惊醒,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急忙问道:“咋了?月丫头,你没事吧?啥盟约仇恨?”
月羲看向雷昊,又转回来盯着林澈,语速快得像要赶不上思绪:“碎片里说,很久很久以前,古神们在一片废墟上订过盟约,划分了各自的疆域和权柄,说要‘互不干涉’……可那盟约是假的!底下全是猜忌!尤其是东方的‘昊天’,就是你在昆仑感知到的那个,和西方那个带‘世界蛇’标记的神系,他们打过一场特别惨烈的仗,好像是为了一块‘创世碎片’,仇恨记了无数个纪元,到现在还在提防对方!”
林澈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之前在昆仑墟感知到的昊天意志,那种宏大的淡漠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原来不是错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混沌核心,突然明白:神只和人类一样,也有欲望和猜忌,这或许是人类唯一的机会。
“熔岩领主……它不属于这两派,是中立的,守着自己的‘熔炉之心’。”月羲的气息越来越弱,却还在坚持,她靠在林澈怀里,声音低得像耳语,“它的记忆里,全是对‘东方之龙’(昊天)苏醒的忌惮,还有对‘环世之蛇’(世界蛇神系)动起来的担心……它怕这两派打起来,把它的地盘也卷进去!”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林澈的脑海。神只不是铁板一块,它们之间有矛盾,有仇恨,甚至有恐惧——这意味着人类不是只能等着被宰,或许可以利用这些矛盾,在神魔的缝隙里找到生路!甚至……合纵连横,联合弱势的神只,对抗强势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火种一样,在他心里烧了起来。
“还有更重要的……”月羲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震耳欲聋的重量,她抬起手,将水晶举到林澈面前,水晶里的红光已经柔和了些,“神骸……也就是他们说的神孽核心,不只是古神死后的力量残留,还是他们在现实里的‘锚点’,是用来锁定疆域的坐标!而且……这些锚点的能量,能控制!不是只能被动吸收!”
林澈屏住了呼吸,连雷昊都忘了咳嗽,紧紧盯着月羲。
“有‘钥匙’……”月羲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能引导神骸能量,能放大它的效果,甚至能封印它!钥匙可能是器物,比如某件古神遗物;可能是仪式,需要特定的血脉或地点;甚至可能是……特殊的灵魂,比如能和混沌共鸣的人……”她顿了顿,看向林澈,“你的混沌灵根,或许就是其中一种钥匙!这份知识,连古神都觉得是禁忌,熔岩领主的碎片里,全是对‘钥匙’的恐惧,怕有人用它反过来控制神骸!”
话音未落,月羲的头一歪,彻底昏睡过去,手指却还紧紧攥着那枚记忆水晶,指缝里还沾着血,仿佛握着全世界的希望。
林澈轻轻将她放平,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希望像野草般疯长——钥匙的存在,意味着人类终于有了和神魔博弈的资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可危机感也像潮水般涌来:这份“禁忌知识”一旦泄露,所有神只都会疯了一样追杀他们;秩序会那样的组织要是知道了钥匙,只会用它来建立绝对秩序,掀起更大的混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月羲的温度,又摸了摸胸口的混沌核心,突破的境界还没稳固,身上的伤还在渗血,前路哪里是荆棘,根本是刀山火海。
雷昊靠在岩壁上,也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我们不是只能跑?还能跟那些神掰掰手腕?”
“理论上是这样,但很难。”林澈叹了口气,“先不说找到钥匙有多难,光是利用神只的矛盾,就需要足够的实力和情报……我们现在连自保都难。”
就在这时,混沌感知的边缘,突然传来几股熟悉的能量波动——训练有素,冰冷得像机器,能量步枪的蓝光在感知里格外刺眼,是钢铁猎鹰的巡逻队!它们的能量波动越来越近,像敲在神经上的鼓点,一下比一下急,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能到洞穴门口。
林澈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刚找到的希望,难道就要这么快被掐灭?他看着洞穴深处昏睡的月羲,又望向靠在岩壁上的雷昊,雷昊也握紧了身边的砍刀,虽然虚弱,却眼神坚定:“怕啥!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老子还能再砍几个!”
林澈摸向身后的“归一”,棍身传来熟悉的共鸣。他抬头望向洞口外灰蒙蒙的天,风还在吹,沙砾还在响,可他的眼神却渐渐坚定——生存从来不是找到光就够了,是要带着光,在黑暗里杀出一条路来。他深吸一口气,混沌能量在体内缓缓流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雷大哥,你护着月羲,我来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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