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镇的晨光不像昆仑古道那般凛冽，而是裹着一层难得的暖意，漫过东头的辐射遗迹，把断壁残垣染成了淡金色。镇口的辐射检测仪“嘀嘀”轻响，数值稳定在安全线以下——昨夜赫玛已能熟练操控光尘，那些淡白色的光点像细碎的星子，在遗迹周围织成半透明的预警屏障，只要有带着敌意的能量靠近，光尘就会簌簌闪烁，比任何警报器都灵敏。
林澈站在临时搭建的防御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墙缝里的灵脉草。下方的镇民们正忙着清理昨夜残留的神杖碎片：老张头用铁铲敲碎粘在石板缝里的淡紫残片，碎渣落在地上，神性余光很快就暗了下去，他嘴里还念叨着“这玩意儿扎脚，得清干净才好走”；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雷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调试新缴获的能量枪。
雷昊蹲在地上，军靴踩着一块神杖碎片，手指扣动能量枪的扳机——蓝色的能量束在枪口凝聚成核桃大的光球，又缓缓散去，他眉头皱了皱，伸手调整枪身侧面的旋钮：“这玩意儿后坐力还是太大，得给曙光守卫们加个缓冲垫，不然新兵蛋子扛不住。”旁边的守卫笑着递过一块灵脉草编的垫子：“昊哥，试试这个？阿朵说用灵脉草编的垫子能吸点冲击力。”
实验室的窗户敞开着，月羲的身影在里面晃动。她的指尖在全息屏上滑动，赫玛提供的神骸能量图谱泛着淡蓝光，映得她脸颊也发着浅亮，额前的碎发滑下来，她抬手随意别到耳后，目光却没离开屏幕——图谱上有几处标注的能量峰值，和之前在起源之厅见过的神仆能量波动隐隐重合，她得尽快整理出来，免得忘了细节。
一切都在朝着暂时安稳的方向走，直到一阵细密的引擎嗡鸣从东方天际滚来。
不是昊天教那种“突突”作响的简陋载具，而是像蜂鸟振翅般的“嗡嗡”声，带着旧时代科技特有的精密感。林澈的混沌灵根瞬间绷紧，像被细密的电流窜过灵脉——这能量波动太熟悉了，和第一部在诺亚生物科技实验室摸到的培养舱外壳质感几乎一样，是那种带着金属冷意的、规整的科技能量。
他抬手对下方的雷昊比了个“警戒”的手势，混沌能量在掌心悄然凝聚，淡灰色的光流顺着指缝往下淌，却没外放——他想先看看对方的来意。
天际线处，一架银灰色的小型垂直起降飞行器缓缓降落，机身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侧面印着一个醒目的徽记：双螺旋缠绕的基因链，链节上还刻着细小的“G·c”字母——正是第一部c-11区实验室日志里提到的“基因教派”徽记。
飞行器的起落架喷出气流，吹起地上的尘土，舱门无声滑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人走下来，头发花白却梳得整齐，发梢别着一枚银色的发卡；她的实验服袖口磨出了毛边，左胸别着一枚旧时代的物理学家徽章，边缘有些氧化，却擦得发亮；手里提着的金属手提箱边角磕出了凹痕，锁扣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钥匙链——是旧时代的原子模型，看得出来带在身边很多年了。
“林澈先生，别来无恙。”女人的声音透过飞行器的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坚定，“我没有恶意，只是带着‘基因教派’与‘秩序会’的消息，来寻求合作。”
林澈的混沌灵根像一张细密的网，悄悄裹住女人的精神波动——没有狂热教派那种火烧似的狂热，只有沉得像深水的痛心，还有藏不住的焦虑，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揪着；她手提箱里传来的是基因样本的温和能量，带着生命的脉动，绝不是武器的冰冷。
他对雷昊点头，示意打开防御结界。结界的淡绿光散去时，他才开口：“艾琳娜博士，我们在第一部c-11区实验室的日志里见过你的名字——你留下的基因稳定方案，帮我们救过不少被辐射影响的镇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艾琳娜走进来，脚步有些轻，像是长途跋涉累了。她把金属手提箱放在临时搭建的会议桌上——桌子是用几块玄脉岩拼的，上面还沾着点灵脉草汁。她打开手提箱时，锁扣“咔嗒”一声轻响，里面露出一排排贴了标签的试管，还有一块巴掌大的全息投影模块。
“铁砧镇比我想象的更有生机。”艾琳娜的目光扫过窗外忙碌的镇民，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沉了下去，“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基因教派的真相——我们原本的理念，不是你们听说的‘改造人类’，而是通过基因编辑，让人类能更好地适应废土。”
她指尖按亮全息模块，淡蓝的光映亮了整个房间。投影上显示出基因教派的组织结构图，大部分是温和的绿色，只有右上角一小块用红色标注，旁边还连着“秩序会”的黑色徽记。“一年前，教派内部出了分歧。以卡尔为首的一批人说，单纯优化适应力不够，人类的混乱本性才是灭亡的根源。”她的指尖划过红色区域，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实验台的白色粉末，语气里满是痛心，“他们主张‘绝对秩序’，说要通过控制神骸能量和强制基因改造，建立一个由‘最优基因者’统治的世界——还说这是‘必要的牺牲’。”
“所以他们投靠了秩序会？”月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拿着一叠纸质档案，是之前整理的观察者记录。她走到投影前，调出其中一页，上面画着秩序会的徽记——和投影里红色区域连接的黑色徽记一模一样，“观察者的古籍里写着，秩序会的核心是‘以秩序终结混乱’，他们觉得神骸同步、人类的自由意志都是混乱的根源，影手就是他们的外围，专门抢神骸数据和基因样本。”
艾琳娜点点头，手指在投影上滑动，切换成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卡尔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实验服，却没别物理学家徽章，他手里拿着一支紫色的药剂，正往一个流民的胳膊里注射。流民原本还在挣扎，注射后没几秒，眼神就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乖乖跟着卡尔走了。
“这是他们投靠秩序会后搞出来的‘秩序药剂’。”艾琳娜的声音有点发颤，“里面混了神骸能量碎片，能强制改写人类的精神基因，让他们绝对服从。我劝过卡尔，说这是亵渎自由意志，他却说‘混乱的自由不如有序的服从’——我们当初研发基因技术，是为了让人们能在废土上笑着活下去，不是让他们变成傀儡啊。”
林澈的心脏猛地一缩，画面里流民空洞的眼神，让他想起昊天教那些被神性蛊惑的信徒——一个是被科技控制，一个是被神性洗脑，最终都成了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他指着投影里“秩序会起源”的字样：“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搞出核战争，还能控制基因教派，技术实力不该是普通废土势力能比的。”
“秩序会的根，比我们想的深。”艾琳娜调出一份泛黄的旧时代文件，投影上的文字有些模糊，却能看清“全球秩序理事会”几个字，“他们的核心成员，是旧时代这个理事会的残余。那场核战争不是意外，是他们故意挑起来的——他们觉得旧时代的人类太自由，浪费资源还打仗，就想通过核爆‘筛选’出适应力强的人，再用基因编辑和神骸能量，建一个他们想要的‘绝对秩序世界’。”
“这群混蛋！”雷昊突然拍了下桌子，能量枪在桌上震了一下，“老子在废土上捡半块发霉的饼都要跟野狗抢，他们倒好，为了‘筛选’就炸了全世界！之前遇到的那些基因怪物，原来都是他们搞出来的！”他的拳头攥得发白，手臂上的旧伤因为激动，隐隐泛着红。
艾琳娜看着雷昊，眼神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是我们没守住教派的初心，让卡尔把技术用错了地方。科技从来不是原罪，关键是用它的人——我们曾以为基因编辑是救赎，却忘了人心要是歪了，再好的技术也会变成凶器。”
月羲走到会议桌前，把手里的基因样本袋放在试管旁：“这是铁砧镇居民的基因样本，里面有抗辐射的变异片段。刚才看你的数据，你们也在研究抗辐射基因，只是卡尔他们加了控制片段。”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全息屏上的能量曲线，“你们的‘秩序药剂’里，神骸能量浓度很高，说明他们已经能稳定提取神骸能量了——要是他们把这技术和基因编辑结合，批量造‘秩序士兵’，对曙光联盟来说，就是大麻烦。”
林澈的目光落在投影里的势力分布图上：红色的“秩序会”区域已经覆盖了东方废土的三分之一，和华夏复兴联盟、新罗马帝国形成三足鼎立的架势。他看向艾琳娜，混沌灵根感知到她的精神波动——没有隐瞒，只有迫切的期待：“艾琳娜博士，你来找我们，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是想让我们帮你夺回基因教派，还是有其他计划？”
艾琳娜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提箱的第二层，取出一块银色的加密硬盘，上面刻着“普罗米修斯之火”的字样：“我不奢求夺回教派了，卡尔他们已经走火入魔，拉不回来了。这是‘普罗米修斯之火’计划的核心数据，里面有安全的基因编辑方案——比如强化抗辐射基因，加速伤口愈合，这些都不会影响自由意志，只会让人类在废土上活得更好。”
她把硬盘推到林澈面前，指尖有些颤抖：“我想加入曙光联盟。之前我帮卡尔做过实验，心里一直不安，现在我想弥补——这些技术能帮到你们，也能让我做回对的事。”
林澈拿起硬盘，混沌能量轻轻裹住它——没有恶意程序，只有纯粹的数据流，像水流一样温和。他看向月羲，月羲点头：“刚才扫了一眼数据，里面的伦理标注很清楚，没有控制片段，是安全的。”雷昊也凑过来，虽然还是皱着眉，却没反对：“只要她不搞那些改造傀儡的事，留下也挺好，咱们联盟正好缺懂科技的人。”
林澈把硬盘放在桌上，向艾琳娜伸出手：“欢迎加入曙光联盟。我们相信科技能救赎废土，但更相信‘人心’才是科技的方向。有你在，我们对抗秩序会和神系时，就多了一份底气。”
艾琳娜握住林澈的手，掌心有点凉，却很有力。眼泪在她眼眶里转了转，却没掉下来，只是声音有点哽咽：“谢谢……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背着‘基因教派’的骂名，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做对的事。”
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艾琳娜的实验服上，把白色染成了暖黄色。雷昊走过来，有点生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前老子怕你们把人改造成怪物，现在知道你是好人。以后秩序会的人来捣乱，你喊一声，老子带着守卫帮你挡着！”
月羲已经把硬盘接到了实验室的终端上，全息屏亮起数据界面，她抬头笑：“这份数据里提到，安全融合神骸能量需要混沌能量做缓冲——林澈，你的灵根刚好能做到，我们今晚就能开始准备实验，先从强化守卫的抗辐射能力开始。”
窗外，赫玛的光尘还在辐射遗迹上方闪烁，像守护的星子；室内，科技的淡蓝数据与混沌的淡灰能量隐隐共鸣，在晨光里织成一道温和的光。林澈看着眼前的几人，突然明白：基因教派的余烬没有熄灭，而是以另一种方式重生——不是作为控制人类的工具，而是成为守护自由的力量。
这场关于科技伦理、秩序与自由的博弈，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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