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惊魂逃亡,像一场高烧时的噩梦,后遗症持续发作。我瘫在503室冰冷的地板上,浑身肌肉酸痛,肺里还残留着狂奔后的灼痛感,太阳穴突突直跳。但比身体更疲惫的,是精神上的巨大消耗——恐惧、兴奋、还有对黄寅状况的担忧,拧成一股粗糙的绳索,勒得我几乎窒息。
黑暗中,我侧过头,望向墙角那片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阴影。黄寅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像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为了帮我切断档案馆的电路,他肯定透支了本就未恢复的魂力。这次沉睡,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对不住,黄哥……”我对着黑暗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又一次,是我把他拖入了险境。
休息了不知多久,我才挣扎着爬起来,摸到开关,按亮了房间那盏昏黄的节能灯。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走到书桌前,从贴身口袋里,用仍然微微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皱巴巴、带着我体温和汗渍的档案内页。
就着灯光,我再次逐字逐句地研读那几行模糊却重若千钧的字迹:
“……代号‘幽冥’……见债券即付黄金二十万两……然兑现之法诡谲,需以特定‘魂引’方能开启秘库……”
黄金二十万两。这个数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它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足以颠覆无数人命运的巨额财富。难怪各方势力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但真正让我脊背发凉的,是后半句。“兑现之法诡谲”,“需以特定‘魂引’方能开启秘库”。
“魂引”……魂魄为引?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我不敢深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黄寅哥如此执着于集齐债券,甚至不惜与我这个阳世之人合作,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开启秘库所需的“魂引”?
这个猜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如果真是这样,那中山装人所说的“他所图绝非钱财”,苏明远的步步紧逼,甚至特调科的介入,就都有了更残酷的解释。黄寅帮我,或许真的不仅仅是为了帮我,也是为了……集齐开启他自己命运(或者说终结)的钥匙?
我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法。不,不会的!黄哥一次次救我,那份关切不可能是假的!我不能被外人的几句话就动摇!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底阴暗处悄然滋生。
就在我心乱如麻之际,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不是来电,是一条短信。
我心脏一抽,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的发件人赫然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苏明远。
短信内容很短,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
【档案馆的动静,不小。给你24小时,交出债券相关所有信息,包括你从甲柒零贰带走的东西。过期不候,后果自负。】
冷汗瞬间从我的每一个毛孔里涌出来!他知道!他不仅知道我去了档案馆,还知道我进了甲柒零贰房间,甚至知道我带走了东西!他到底有多少眼线?还是他根本就有某种超凡的监控手段?
24小时!最后通牒!
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我。苏明远这种人,说到做到。“后果自负”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蕴含着无法想象的恐怖。特调科可能按规章办事,苏明远却绝对会动用任何见不得光的手段。
跑?能跑到哪里去?躲?能躲过他的追踪吗?
我看着墙角气息奄奄的黄寅,又看了看手里这张可能关乎他生死(或者说“魂引”身份)的纸条。绝望像铁箍一样收紧。
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被逼到绝境的脑海里成型。既然躲不过,逃不掉,那就……主动迎上去!与其被他逼入死角,不如利用手中的信息,反将他一把!
赌一把!就赌苏明远对债券秘密的渴望,超过了他立刻除掉我的冲动!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用依旧有些发抖的手指,拨通了苏明远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他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沙哑的嗓音:“讲。”
“苏先生,”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强硬,“你想要的的信息,在我手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低笑:“哦?这么快就想通了?看来档案馆的教训,很深刻。”
他果然在监视我!我强忍着骂人的冲动,继续说道:“想通谈不上,只是觉得再躲下去没意思。信息可以给你,但我有条件。”
“条件?”苏明远的语调上扬,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说说看。不过提醒你,小朋友,你没多少讨价还价的资本。”
“第一,”我不管他的威胁,直接抛出条件,“我要绝对的安全保证。从现在起,你和你的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威胁、跟踪、骚扰我和我身边的人。包括特调科那边的麻烦,你得想办法帮我挡掉。”
“口气不小。”苏明远轻笑,“继续。”
“第二,信息我可以给你,但不是一次性全部。我需要钱,十万。这是第一部分信息的价码。后续看情况再谈。”我故意把信息分拆,既是拖延,也是试探他对信息真实价值的判断。
“钱不是问题。”他答应得很爽快,“还有吗?”
“第三,”我顿了顿,这是最关键的一条,“关于‘魂引’……我知道它是什么,或者可能是谁。这部分信息,是核心中的核心。想要它,光靠钱不行,你得用等价值的东西来换——比如,告诉我‘信泰案’的全部真相,以及……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些债券。”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仿佛能透过听筒感受到他正在飞速思考。我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反应。这是我最冒险的一步棋,直接点破了“魂引”这个核心秘密,并将它作为最高筹码。
过了足足一分钟,苏明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之前的慵懒和戏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欣赏的锐利:
“林小穷,我倒是小看你了。看来甲柒零贰里的东西,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道:“你的条件,我可以考虑。但口说无凭。明天中午十二点,城南‘老茶楼’,二楼雅间‘听雨’。带上你所谓的第一部分信息。我要看到诚意。至于‘魂引’……等你证明了你的价值,我们再谈。”
老茶楼?听雨轩?听起来像个接头的好地方。
“好。”我干脆地答应,“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设局抓我?”
“放心。”苏明远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嘲讽,“我对抓你没兴趣,我只对债券感兴趣。准时到,别耍花样。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电话挂断。
我放下手机,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湿了一片。刚才那番对话,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和心力。
与虎谋皮。我现在就是在干这件事。
我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城市开始苏醒。而我,刚刚把自己投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
明天中午,老茶楼。是生是死,是破局还是坠入深渊,就看这一次了。
我回头看了看依旧沉睡的黄寅,心中默念:黄哥,你得快点醒过来啊……这次,我怕我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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