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拉着我,像两道被狂风卷起的影子,一头扎进云雾山深处更加茂密、更加原始的丛林。身后的追兵声、犬吠声,还有那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我的肺像要炸开,双腿早已麻木,全凭一股求生的本能机械地迈动。荆棘划破了衣服和皮肤,火辣辣的疼,但比起内心的恐惧,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苏明远的手像铁钳一样攥着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但他精准的引领和惊人的速度,是我们能暂时不被追上的唯一原因。
他显然对这片山林极其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专挑最崎岖难行、植被最茂密的小路,时而涉过冰冷的溪涧,时而攀上陡峭的岩壁,动作流畅得如同山间的灵猿。我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下悬崖,都被他强行拽了回来。
我们不敢停歇,一路狂奔,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山林被浓重的夜幕吞噬,身后的追兵声也渐渐被风声和林涛声掩盖,似乎暂时甩掉了尾巴。
苏明远终于在一处被巨大藤蔓覆盖的山崖凹陷处停了下来。这里像一个天然的洞穴入口,极其隐蔽。他松开我的手,我立刻瘫软在地,靠着湿冷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暂时安全了。”苏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警惕地观察着来时的方向,侧耳倾听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才转过身。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我。
“他们……是什么人?”我喘息着问,声音嘶哑不堪,“灰烬使者?”
“特调科下属的一支特殊行动队,”苏明远的声音冰冷,“专门处理棘手的‘异常个体’和回收高危‘遗物’。手段狠辣,装备精良。看来杨振华是下了血本,连他们都派出来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能这么快锁定我们,除了獒犬,恐怕……也和你身上那东西有关。”他的目光落在我胸口。
我下意识地捂住桃木扣,心里一沉。是因为黄寅的气息,还是……那个“信物印记”?
“我们必须更快。”苏明远语气凝重,“灰烬使者出现,意味着特调科的主力已经进入云雾山区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水壶递给我,又掰了半块压缩饼干。我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下,冰凉的液体和干硬的食物稍微缓解了身体的虚脱感。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苏明远便站起身:“不能久留,趁夜赶路。”
我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疼痛。但我知道,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夜色中的云雾山,比白天更加恐怖。参天古木像一个个矗立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各种奇怪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是风声、兽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浓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能见度极低,湿冷的雾气包裹着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
苏明远点亮了一盏光线微弱、似乎能吸收声音的特制手提灯,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路。他走在前方,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明显放慢,更加谨慎。他时不时停下,用手指触摸地面或树干,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或者是在辨认某种极其隐秘的标记。
“你在找什么?”我忍不住低声问。
“路标。”苏明远头也不回地回答,“很久以前留下的路标。”
我的心猛地一跳。很久以前?难道他以前来过这里?或者说,苏家的人……一直知道这个地方?
我们没有再交谈,沉默地在迷雾和黑暗中跋涉。不知走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时候,苏明远突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低声说,手提灯的光晕向前方照去。
我勉强抬起头,向前望去。只见前方雾气稍淡,隐约露出一个依山而建的、极其破败的建筑轮廓。那是一座小小的道观,或者说,是道观的废墟。围墙大部分已经坍塌,山门歪斜,只剩下一座主体殿宇还勉强矗立着,但也残破不堪,瓦片脱落,木柱腐朽,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一股浓重的、岁月沉淀下的荒凉和死寂气息扑面而来。
道观门楣上,一块斑驳的木匾摇摇欲坠,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隐约能辨认出第一个字是“隐”,后面似乎是个“观”字。
南麓隐观!
我们竟然真的找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激动、希望和更深的恐惧。这个地方,藏着拯救黄寅的线索,但也必然伴随着巨大的危险。
苏明远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提着灯,绕着道观外围仔细检查了一圈。他的表情异常凝重,眉头紧锁。
“不对劲。”他沉声道,“这里……最近有人来过。不止一批。”
我心里一紧:“是特调科?还是‘夜枭’?”
“痕迹很杂。”苏明远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在鼻尖嗅了嗅,“有官煞的残留,有阴邪的污秽,还有……一种很淡的、带着檀香和古旧纸张的味道。是第三方。”
第三方?会是谁?那个中山装人?还是……其他觊觎秘密的势力?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这座看似废弃的古观,早已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进去看看,小心。”苏明远站起身,手握住了风衣内侧,似乎藏着什么武器。他示意我跟紧他,然后率先踏入了坍塌的山门。
道观院内杂草丛生,碎石遍地。正殿的大门早已腐烂倒塌,里面黑洞洞的,散发出浓烈的霉味和尘土气。手提灯的光晕扫进去,照亮了布满蛛网的神龛,上面供奉的神像已经坍塌,只剩下一堆泥土和碎木。
苏明远的目光没有在正殿停留,而是径直走向殿后。殿后是一个小小的庭院,庭院一角,有一口被石板封死的古井。井口旁边,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也爬满了青苔。
苏明远走到石碑前,用手拂去上面的苔藓。石碑上刻着一些模糊的篆文,我完全看不懂。
但苏明远的脸色却微微一变。他仔细辨认着碑文,低声念道:“‘云芝蕴灵,镇守此方;幽冥路启,非钥莫入……’”
云芝!是那个“云芝纹”!幽冥路?是指秘库吗?非钥莫入……需要钥匙!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那口被石板封死的古井!
难道……入口在井里?需要那把青铜阵钥才能开启?
就在我们全神贯注于石碑和古井时,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突然从我们身后的正殿方向传来!
不是风声!是脚步声!有人进来了!
我和苏明远几乎同时猛地转身,手提灯的光柱瞬间射向正殿门口!
光影晃动中,只见一道瘦高的、穿着深色中山装的身影,静静地站在破败的门框下,宽檐帽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巴。
是那个中山装人!他竟然也在这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一直跟着我们?还是早就等在这里?
苏明远的手瞬间握紧了风衣内的东西,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杀气。我则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石碑。
中山装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那股沉寂而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三方势力,在这座废弃的古观中,不期而遇。
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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