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峦,眉宇间凝着几分凝重。
他身后的军队已在离土匪山三里外的那座小山丘扎下营盘,青灰色的帐篷沿山脊错落排开,炊烟袅袅升起,与山间薄雾缠绕在一起。
哨兵早已攀上最高处的岩石,手搭凉棚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甲胄在阳光下反射出零星的寒光。
“将军,探马传回消息了。”一名亲兵快步走近,单膝跪地呈上密报,“风聂将军已率部进驻横渡岭,连夜筑起三道防线,彻底截断了大华教往南的退路。”
赵虎接过密报,指尖划过粗糙的麻纸,嘴角勾起一抹浅痕。他抬眼望向西北方向,
那里正是清风寨的所在——大华教这群叛贼已经占寨,把个原本的山寨变成了重兵把守的堡垒。
“那清风寨的地势,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
赵虎转身看向帐内,参军正俯身对着沙盘推演,几名谋士则围坐一旁低声议论。他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
“两边是刀削般的悬崖,深不见底,唯有中间一片丈许宽的平地能通寨门。寨墙是借着山岩垒起来的,据说还新添了数十架投石机,当真是块易守难攻的硬骨头。”
参军推了推鼻梁上的木框眼镜,眉头紧锁:“将军,那平地虽能容千人列队,却无遮蔽之处,若是强攻,我军怕是要折损不少。”
赵虎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抬手示意大家都坐下:“正因如此,才要听听诸位的高见。风聂将军已断其退路,如今就剩这清风寨一座孤寨。怎么打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此地,诸位不妨畅所欲言。”
帐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帐内的烛火微微晃动,映着众人各异的神色——这场仗,显然没那么好打。
“将军,那伙叛贼虽占着地利死守,但细看之下破绽不小。”
帐下一名谋士轻抚胡须,声音沉稳如石,“大华教的人马刚与清风寨的匪寇合流,不过是临时抱团的乌合之众。寨里老人嫌新来的分了粮,教众又瞧不上土匪的粗野。依属下看,派几个伶牙俐齿的细作混进去,许些好处,再挑唆几句旧怨,不出三日,他们内部必生嫌隙。”
说罢,他微微欠身,便不再多言,只留目光在沙盘上流转。
话音未落,参军已上前一步,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标着“粮仓”的木牌:“先生所言极是,但若论致命伤,还得是粮草!”
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清风寨本就只够数千人嚼用的存粮,如今塞进几万张嘴,就算顿顿喝稀粥也撑不过十日。咱们只需围上半月,不等动手,他们就得自乱阵脚。”
“参军这话怕是不妥。”西侧立刻有人出声反驳,是负责押运粮草的校尉,他手里还攥着刚清点完的账簿。
“咱们随军带的粮草也只够支撑二十日,后方运粮要走百来里路,光民夫就得征调上千,耗费的银钱更是天文数字——真要耗下去,不等他们饿死,咱们先得断了炊。”
帐内一时安静,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忽有一人起身,声音清亮:
“依末将之见,不如三管齐下!一边让细作在寨里散布粮草将尽的谣言,说大华教首领早藏了后路,要让土匪垫背。
“一边请风聂将军在横渡岭虚张声势,装作要进山围剿,逼他们心慌;再急令地方官府昼夜赶运粮草,多撑一日便多一分胜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更何况,那群人不过是比土匪强些的草寇,哪见过真正的铁甲洪流?只要咱们首战打出威风,定能一举摧垮他们的胆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计策如潮水般涌来,赵虎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他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耳中满是“立功”“破寨”的字眼,心里像有团火在烧——只要拿下这清风寨,平定这股叛贼,他的军功簿上就能添浓墨重彩的一笔,到时候升迁调任还不是手到擒来?先前被诟病靠关系上来的锐气,此刻全被急功近利的念头点燃,连带着谋士们“缓图”“细作”的建议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那“首战破敌”的话格外顺耳。
“不必再议了!”赵虎猛地一拍案几,黄铜烛台都震得跳了跳。
“就按强攻的法子布置!”他站起身,腰间佩剑的穗子随动作甩动,目光锐利如刀,“明日拂晓,卯时造饭,辰时整军!”
“传令下去:”他走到沙盘前,手指沿着那条唯一的上山通道划过,“平地开阔处,令重骑兵列阵冲锋,撕开他们的前阵;步兵紧随其后,抢占通道两侧的矮坡,搭起盾阵;弓箭手登上左侧山包,对着两侧悬崖峭壁不间断射箭,压住上面的伏兵;长枪手沿通道两侧布防,严防山上的人冲下来断我军后路。”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标着“投石车”的木模型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有投石车移至山脚,卯时三刻开始往山腰抛石,务必砸断他们往寨内输送援兵的山道,断其退路!”
帐内众人虽有疑虑,但见将军目光灼灼,语气斩钉截铁,便知再劝无用。众人齐齐抱拳,甲胄碰撞声在帐内响起:“末将领命!”
脚步声渐远,帐内只剩赵虎一人。他望着沙盘上被红笔圈住的清风寨,嘴角扬起一抹急切的笑,仿佛已看见自己踩着军功踏上青云路的模样。
只是他没注意,沙盘上那条唯一的通道旁,代表悬崖的深灰色石子,正无声地映着烛火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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