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水河防线摇摇欲坠之际，姚军后方祭台之上，异变陡生。
那几名黑袍法师的吟诵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指甲刮擦骨片。他们围绕的中央，那团幽暗光芒骤然膨胀，随即化作数道凝实的黑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贴地疾驰，迅速没入前方正在攻城的姚军士卒体内！
被黑气没入的姚兵，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双眼瞬间变得赤红，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咆哮！他们的力量、速度乃至抗击打能力都陡然提升了一截，变得更加悍不畏死，甚至受伤后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狂进攻！
“是妖法！姚狗用了妖法！”寨墙上，有守军惊恐地大喊。
只见一名被黑气缠绕的姚军悍卒，竟硬生生用手抓住了刺来的长枪，不顾手掌被割得鲜血淋漓，怒吼着将那名惊愕的黑水河士卒连人带枪拽下寨墙！另一处，几名被强化的姚兵顶着滚木的砸击，竟然强行将一架云梯稳固住，后续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
防线压力骤增！原本就勉力支撑的黑水河守军，在这批被“强化”的姚兵猛攻下，开始节节败退，好几处墙垛出现了缺口，姚兵已经跃上寨墙，与守军展开了残酷的肉搏！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韩猛状若疯虎，战矛舞动如轮，将一名刚跳上墙垛的强化姚兵连人带甲捅穿，巨大的力量将其直接挑飞出去。但他刚清空一小块区域，立刻又有更多的姚兵涌上。他浑身浴血，甲胄上布满刀痕，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显然也已接近极限。
顾寒舟射空了箭囊，捡起一把阵亡士兵的佩刀，他的武艺远不及韩猛，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手在人群中周旋、补刀，险象环生。他看到一名熟悉的年轻锐士被两名强化姚兵围攻，力竭战死，目眦欲裂，悲声吟道：
“妖氛蔽日山河恸，壮士浴血战群魔。魂化青锋犹破虏，英灵不灭护关河！”
诗句带着血泪，在混乱的战场上回荡。
风妄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在那座祭台和那几个黑袍身影上。不摧毁他们，黑水河今日必破！他体内那缕灰白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胸口的灰黑印记传来灼热的刺痛感，既是警示，也带着一种对那邪异能量的本能排斥与……渴望。
“韩猛！顾先生！这里交给你们！稳住防线！”风妄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将军！你要去哪？！”韩猛一惊。
风妄没有回答。他猛地摘下背后的长弓，将最后三支特制的破甲箭搭在弦上！目标——祭台！
他知道，寻常箭矢恐怕难以突破祭台周围可能存在的防护，甚至可能被那些黑袍法师以诡异手段挡下。他必须倾尽全力！
灰白能量疯狂涌入双臂，涌入箭矢！他开弓如满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那三支寒光闪闪的箭簇之上！弓弦因承受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嗖！嗖！嗖！”
三箭连珠，几乎不分先后，化作三道肉眼难以捕捉的灰白色流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以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直奔祭台而去！箭矢所过之处，仿佛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
祭台周围，一层淡黑色的能量护罩瞬间亮起，试图阻挡。然而，那三支蕴含着风妄本源力量与灰白能量的箭矢，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竟将那护罩硬生生洞穿！
“噗！噗！啊！”
第一箭，精准地射穿了正在主持仪式的那名黑袍法师的咽喉！他高举的骨杖停滞在空中，兜帽下传出嗬嗬的漏气声，幽暗的光芒从他体内溃散！
第二箭，射穿了祭台中央那团幽暗光芒的核心！那光芒剧烈闪烁一下，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炸开，强烈的能量反噬瞬间席卷祭台！
第三箭，则射中了祭台底座一处关键的符文结构！整个祭台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剧烈摇晃，裂纹蔓延！
“不——！”另外几名黑袍法师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被能量反噬波及，纷纷吐血倒地，生死不知。
祭台的崩溃，直接影响到了前线那些被“强化”的姚兵。他们身上的黑气如同潮水般退去，赤红的双眼迅速黯淡下去，透支生命换取的力量瞬间消失，强烈的虚弱感甚至反噬袭来，让他们成片地瘫软倒地，或者被轻易斩杀。
姚军的凶猛攻势，为之一滞！
“将军神射！” “祭台破了！妖法破了！”
寨墙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绝处逢生的喜悦和对风妄如同神迹般箭术的震撼，化作了滔天的士气！
韩猛抓住机会，战矛指向下方陷入混乱的姚军，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弟兄们！杀！把这帮狗崽子赶下去！”
“杀——！”
黑水河守军士气大振，如同猛虎下山，向失去妖法加持、陷入混乱的姚军发起了反冲锋！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竟然被硬生生稳住，并将登上寨墙的姚兵逐步清除、逼退！
兀术在中军远远望见祭台崩溃，黑袍法师陨落，前线攻势受挫，气得暴跳如雷，一刀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半！但他深知，今日士气已泄，强行再攻损失太大，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鸣金收兵。
凄凉的收兵号角响起，姚军如同退潮般，丢下满地尸体和破损的器械，仓皇撤离了战场。
当最后一名姚兵消失在视野中，黑水河寨墙上，还站着的守军几乎都脱力地坐倒在地，很多人连兵器都握不住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战友的悲痛交织，弥漫在空气中。
夕阳如血，将整个战场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残破的旗帜在晚风中无力飘动，寨墙上下，尸横遍野，流血漂橹，宛如人间地狱。
风妄缓缓放下长弓，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脸色苍白，连续动用本源力量，让他消耗巨大。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钉在哨塔上的标枪。
他的目光扫过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将士，扫过那些永远倒下的熟悉面孔，最后望向北方姚军大营的方向。
这一波，他们守住了。但代价，无比惨重。
而兀术的怒火，必将更加炽烈。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
顾寒舟走到他身边，看着这惨烈的战场，声音沙哑而低沉：
“残阳如血映旌旗，尸骸枕藉暮云低。一将功成万骨枯，凭谁泣问征战期？”
风妄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有那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黑夜，即将降临。而黎明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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