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可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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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城市的夜晚，建筑物外面的霓虹灯从来都不熄灭。
陈默，也就是本书的男主角此刻正瘫坐在电脑前。
现在的他不过是众多打工族当中的一匹牛马罢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1:47。
呵呵，还有不到6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胃里空空荡荡的，桌子上有的也不过是昨晚残留的咖啡罢了。
这里是他的战场，公司的小小方格间。
还记得他当初应聘的是后端开发工程师。
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干的却是低端的活。
工作内容枯燥，而且毫无创新，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是维护一套庞大而且逻辑混乱的祖传代码。
来公司几天后他就发现，这家公司所提出的创新只是在ppt上的华丽总结，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用最不费脑子而且最快的方式让问题暂时消失。
他也曾意气风发，试图优化，试图引入更合理的架构。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浇灭了陈默所有不切实际的炙热幻想。
每一次的申请都被主管用风险太大，没有时间先保障业务之类的理由按了回去。
它的存在价值也仅仅是在于维持公司代码的基本运转，不崩溃就行了，而不是让公司代码变得更好。
他的热情和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技能在重复劳动和无效沟通之间被逐渐消磨。
除此之外呢，生活的压力也在重重的压迫着他。
每个月的26号到29号是发工资的日子。
当然啦，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
有时候公司的财务会说太忙，没时间发工资，然后拖一段时间，虽然他也不知道财务到底在忙些什么。
工资条上的数字在扣除五险一金和税费之后呢，房租占据了剩下的1\/3。
而剩下的钱在精打细算的分配到食物，交通，通讯，水电煤以及那笔为母亲治疗慢性病而欠下的债务上，运气好的话呢每个月可能会攒下一两百。
招聘App上充斥着35岁以下，985\/211优先，能够承受高强度加班等条件。
他的简历投出去石沉大海，他无力改变工作现状，又或者说他对于无人回应他的简历也是松了口气，因为他也害怕工作变换会将他现在的生活变得更加沉重。
……
随手关闭闹钟，睡眠的缺乏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里是他的出租屋，一个不足8㎡的隔断间，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就是他全部的生活疆域。
挤出地铁，踏入写字楼，空调的冷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工位上那台嗡嗡作响的老旧电脑，堆积如山的文档，还有主管随时可能发来的钉钉提示音，构成了他将近12个小时的工作日常。
等再次回到那个狭小的隔断间。城市早已是灯火辉煌。
点开外卖App，看着动不动就几十块的价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烧水泡了一碗最便宜的红烧牛肉面。
为了省洗洁精，他用热水瓶的盖子做支撑，直接在方便面袋里泡的面。
木质的格挡阻碍不了隔壁情侣的争吵、楼上孩子的奔跑以及楼下夜市的喧闹声，这些背景噪音映衬着房间内的寂静和孤独。
唯一的念头就是躺下，放空，然后等待下一个循环的开始。
远在老家的父母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的牵挂和愧疚。
父亲沉默寡言，每一次都是母亲接的电话，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陈默的工作情况，身体情况，然后报喜不报忧的讲述自己“好多了”。
他不敢回家，不只是害怕看到父母日渐衰老的容颜，更害怕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和毫无起色的现状让他们失望。
亲情成了温暖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找不到，他的代码不会改变任何人的生活，只是在为一个臃肿的系统打补丁，服务于老板或者是某个领导的拍脑袋决策。
买房、结婚、生子、阶级跃迁，对他而言遥远的像天方夜谭。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像一只敏感的蜗牛，任何可能带来麻烦或者是额外覆盖的情感连接都被他本能的回避。
他的心态不是躺平，而是寂灭。
不是消极对抗，而是彻底的内爆。
承认自己无法撼动这庞大的系统，承认自己并非故事的主角，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背景板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偶尔在深夜无法入睡时，他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有时也会想自己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重复、窒息、毫无希望的日子尽头在哪里？
自杀？太懦弱，也太对不起苦苦支撑的父母。
改变？又谈何容易呢。
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像现在一样日复一日的活下去，只会被消耗殆尽。
陈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当他焦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会把自己扔进浩瀚的数学世界。
数学公式绝对的、充满确定性的美，能带给他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宁。
他有时甚至会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比划着公式，这种“怪癖”，让他在同事眼中更显孤僻。
……
这里是一段老旧小区的背阴的路面，无论天气有多好，那里总是有一摊浑浊的污水，所以每次陈默都会下意识的加快脚步离开那片区域。
但是就在几天前，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陈默还是按照惯例加班到凌晨，打着一把破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那里。
一道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夜空，照亮了地面的积水。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陈默的余光好像瞥见了什么，一片奇异紫红色下的天空。
他猛地停住脚步，发现水面已经恢复了常态，他抬头望去发现天空还是一片漆黑。
是幻觉吗？还是因为过度加班导致花了眼？
他摇摇头，最后把这个现象归结于压力过大和闪电造成的短暂视觉错乱。
……
今天是周六，本应该是短暂解脱的前奏，却成为了压垮陈默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站在陈默面前的这个油腻中年男人就是他的主管。
一个精通与甩锅和抢功的死胖子。
他有三句口头禅。
“不要问为什么，先上线！”
“这个要求很简单，怎么实现？我不管！”
“客户就是要这个效果，你跟我说技术做不到？”
此刻主管把陈默叫进办公室的小隔间，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容，“小默啊，这周有个紧急任务，甲方那边突然要加一个新功能，下周一就要上线演示……哎呀，我知道你能力强。这个周末辛苦一下哈。加个班~回头我跟上面给你申请调休！”
又是能力强就该多干，又是空头支票的调休。
同样的戏码在陈默的身上已经上演了无数回了。
看着那份逻辑混乱的需求，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接就涌了上来。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早就让他的身体透支，而周末本就是他仅存的自我修复时间。
他的喉咙有些发干，试图争取道，“王经理，这个功能涉及底层改动，时间太紧了，而且下周一早上就要，我……”
“哎呀，年轻人，要有拼搏精神嘛！这个时候不吃苦，什么时候吃苦啊？等老了你想吃苦都吃不上了！”
“……”
王主管不耐烦的打断了陈默的发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克服一下公司不会亏待你的！就这样，快去吧！”
“……”陈默攥紧了拳头，他想怒吼，想把手上这堆垃圾需求甩在地上，想抓着眼前这个家伙的衣领，然后一拳打在他的猪头上，然后大喊，“qNmd，老子不伺候了！！！”
但，房租、债务、医药费……这几个字从大脑里蹦出来，瞬间将他的冲动给按住了。
他最终只是低下头，挤出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回到工位上，他无力的望向天空。
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颓败的橘红色，就像他此刻内心的心情。
母亲打电话过来，“默默吃饭了没？工作忙不忙啊？妈没事，就是……上次医生开的那个进口药啊，太贵了……妈用便宜的也是一样……”
母亲后面说的什么话？陈默有些听不清了，只觉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他看着屏幕上那坨祖传代码，听着母亲强装轻松的话语，一股令他窒息的荒谬感淹没了他。
努力？拼搏？意义？价值？全是狗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
等到完成工作已经是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没有回家，周末的办公室几乎没有什么人。
等到他终于脱力般的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床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那片因渗水而形成的霉斑。
他投降了。
对这现实无声的彻底的投降。
不知过了多久，胃部的持续绞痛将他又重新拉回了现实。
他艰难的起身，摸黑走向厨房。
其实就是靠近门口的一个小角落。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拿起热水壶走到那个简易水槽前拧开水龙头。
水流冲击着水壶不锈钢的壶底，他的意识还是有些涣散。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湿滑感。
他低头看去，水槽下方的老旧水管，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水正从缝隙里渗出来，浸湿了他拖鞋的边缘。
陈默皱紧了眉头，心里暗骂了一句房东的无良和生活的晦气。
然后放下水壶就想找拖把来处理这摊恶心的东西。
可能是地面太滑，可能是疲惫和饥饿让他失去了平衡，他一个不小心就向前栽倒。
“wc！”他低骂一声。
手掌狠狠地按进了那滩污水里。
掌心传来的滑腻触感让他头皮一麻。
就在他的头颅因惯性向下砸去的瞬间，他的视线正对着地上那滩不断蔓延的污水。
他看到了另一片天空，不是幻象！
那片天是血黄色的黄昏和紫色交织在一起形成的神奇景象。
“这……？！”
他还来不及多想，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不足寸许的污水当中爆发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冲马桶一样，整个身体和灵魂都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旋转着。
眼前满是光怪陆离的颜色，最后直到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狭小的出租屋上只留下一滩污水和一个打翻在地的廉价水壶。
现实世界的枷锁在无声的惊呼后彻底断裂了，而另一个世界的漫长旅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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