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都巍峨的城门在望,官道旁却早有几名身着紫袍的官员垂手而立,神色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尴尬。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宗正,他上前一步,对着敖清如的马车深深一揖,声音干涩:
“殿下……万安。陛下……陛下感念殿下年事已高,殷州水土更宜静养。此番舟车劳顿,陛下心甚不安,特命臣等在此迎候,并……并备下程仪,恭送殿下……返回殷州安享晚年。”
跟在婆婆身后的姜璃立刻从马车窗户探出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啊?回殷州?我们才刚到泱都门口,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呢!陛下也太客气了吧,这‘接风洗尘’直接变成‘打包送回’啦?”
老宗正的脸皮抽搐了一下,不敢看姜璃,只对着马车方向继续硬着头皮道:“这个……此外,宗室玉牒之上,圣懿大长公主敖清如之名……已于多年前……薨逝。殿下如今……实在不宜再入京亮相,以免……引起物议,混淆视听。”
姜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引得几个官员都忍不住偷瞄她。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面无表情的婆婆,压低声音(但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婆婆你听见没?你‘死’了好多年啦!现在属于是‘阴兵借道’……不对,是‘活祖宗显灵’!刺激!”
“哦?老身竟不知,自己早已是个死人了。难为陛下和诸位宗亲,年年节节,还记着给我这‘死人’烧一份香火供奉。”
姜璃立刻点头如捣蒜,掰着手指头算
“就是就是!婆婆,这么算起来,您这些年‘吃掉’的祭祀贡品,是不是得折现退给内务府啊?不然岂不是成了……呃,诈骗犯?” 她说完,还对着那几个脸色发绿的官员无辜地眨眨眼。
老宗正额角冒汗,几乎要跪下了
“殿下言重了!臣等……臣等万万不敢!只是……只是玉牒所载,乃国之典章,实在……实在不便更易啊!且……且这位姜璃姑娘……” 他目光扫向姜璃,更加为难,“其名……其身份……玉牒之上,更是……无从记载。”
姜璃一拍巴掌,恍然大悟状
“明白了!合着我和我婆婆,现在是‘黑户二人组’!一个官方已死亡,一个官方不存在!咱们这组合,可以去天桥底下说书了,名字就叫《我和我的幽灵奶奶》!保准卖座!”
她跳下马车,走到那老宗正面前,笑嘻嘻地
“老大人,您别为难。您就回去禀报陛下,说我们婆孙俩呢,就是来泱都旅个游,逛逛街,顺便……” 她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故意提高音量,“顺便看看我那些‘都知道实情’的叔叔伯伯、表哥表嫂们! 保证不惹事,不张扬,就当是……两个‘已故’和‘不存在’的人,回来探个亲,总行了吧?”
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这话里的钉子,扎得他们浑身不自在。谁不知道这“婆孙俩”的身份在核心圈子里是公开的秘密?可这层窗户纸,谁敢捅破?
老宗正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少女,又看看那辆沉默却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马车,最终只能深深一揖,几乎把脑袋埋进土里
“臣……臣等明白了!恭送……恭送殿下与……与姜姑娘……入城‘游览’!”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驶入泱都繁华的街市。
(姜璃重新爬回马车,凑到敖清如身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搞定!婆婆,看见没?只要咱们脸皮够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敖清如终于缓缓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淡淡道:“聒噪。”
姜璃嘿嘿一笑,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两块老面饼,递了一块过去
“来,婆婆,压压惊!咱们这‘幽灵组合’的泱都之旅,正式开始!第一站,先去瑞王府蹭饭怎么样?我猜‘表哥表嫂’肯定备好了一大桌‘压惊宴’,就等咱们这‘已故’的亲戚上门呢!”
学院暂住的小院清幽,姜璃刚把婆婆敖清如安顿好,正叉着腰指挥老赵把她的“宝贝面饼”挂在最通风的位置,院门就被“咚咚”敲响了。
“姜姐姐!听说你带长辈来啦?”司徒秀第一个冲进来,圆脸上满是好奇,手里还拎着个食盒。紧接着,慕容筝扛着她的长枪(据说是新打的),苏婉音则步履从容地跟在后面。
姜璃一把拉过敖清如,热情介绍:“婆婆婆婆!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饭票……啊不是,是舍友!这是行走的泱都美食地图司徒秀,这是武力值天花板慕容筝,这是智商担当兼礼仪模板苏婉音!”
敖清如目光扫过三个风格各异的少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气场沉静。
司徒秀被这眼神看得一缩脖子,小声对慕容筝说:“筝姐姐,姜姐姐的婆婆……看着比周博士还吓人……” 慕容筝却眼睛一亮,抱拳行礼:“前辈好!” 苏婉音则依足礼数,深深万福。
老赵(赵德顺)在一旁激动得老泪纵横,又想跪拜又被姜璃眼神制止,只能搓着手,语无伦次:“殿……老夫人!您、您真的来了!小主子把您照顾得……呃,您看起来气色真好!”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与整齐的脚步声,仿佛有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而来。福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白得像纸:
“不好了!陛、陛下御驾!还有……好多王爷、王妃的仪仗!朝、朝学院这边来了!已经到门口了!”
小院里瞬间落针可闻。
司徒秀手里的食盒“哐当”掉在地上,慕容筝握紧了长枪,苏婉音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整理衣裙。老赵更是腿一软,差点直接趴下。
姜璃愣了一秒,随即猛地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哟!集体探亲团来了?这么大阵仗!婆婆,快!把我那块‘贡饼’拿出来,准备接驾!”
她话音刚落,院门已被完全推开。
只见当今天子敖哲一身常服,神色复杂地走在最前。他身后,瑞王夫妇、辽王、宁王……几乎能叫得上名号的宗室核心成员,浩浩荡荡,挤满了小院外的回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小院内那个穿着粗布衣裙、脊背却挺得笔直的老妇人身上。
空气凝固了。
皇帝敖哲看着敖清如,嘴唇动了动,那句“姑母”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
姜璃可不管这尴尬的气氛,她一个箭步蹿到皇帝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还真举着那块硬邦邦的老面饼
“陛下!您来啦!舟车劳顿,饿不饿?尝尝我们殷州特产,纯天然无添加,饱腹御敌两相宜!绝对比宫里的点心……呃,扛饿!”
众宗室:“!!!”
瑞王妃差点晕过去,瑞王捂住了脸,辽王嘴角抽搐。皇帝敖哲看着递到面前的“凶器”,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敖清如这才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难为陛下亲自前来,是来确认老身这个‘已故’之人,是不是真的从坟里爬出来了?”
姜璃在一旁用力点头,小声补充:“还有我这个‘不存在’的人!”
皇帝敖哲被这对婆孙一唱一和堵得胸口发闷,他深吸一口气,挥退了想要上前呵斥的内侍,沉声道:“姑母……何苦来此。”
姜璃立刻抢答:“旅游!探亲!顺便看看我那些‘都知道实情’的叔叔伯伯表哥表嫂过得好不好!陛下,我们可乖了,保证不惹事!” 她说着,还对着宗室队伍里的瑞王夫妇、慕容烈等人疯狂挥手使眼色。
瑞王敖庆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慕容烈则抬头望天,假装研究学院建筑的斗拱结构。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一边是阵容豪华、表情尴尬的皇室天团,一边是气定神闲的“已故”长公主和欢脱得像来春游的“黑户”孙女。
最终,还是皇帝揉了揉眉心,放弃了在公开场合讨论这桩“公开秘密”的打算,对敖清如道:“既然来了……便……好生住下。学院清静,适宜……静养。” 他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率先转身离开。
宗室们面面相觑,也纷纷跟着圣驾灰溜溜地撤退,留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舍友、快要虚脱的老赵和福顺,以及……
(姜璃得意洋洋地把饼收回来,咬了一口,对着宗室们的背影喊道:“各位表哥表嫂叔叔伯伯慢走啊!有空常来玩!下次我给你们表演‘饼碎核桃’!”)
慕容筝看着姜璃,由衷感叹:“我现在相信,你们真是亲婆孙了。” 这搅浑水的本事,一脉相承。
苏婉音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大家闺秀生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敖清如,只是重新坐回椅中,拿起姜璃之前给她倒的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泱都的水,还是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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