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小区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带着点午后阳光催生出的慵懒困意。
李二蛋和赵强开着那辆除了音响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吉普，在小区逼仄的水泥路上以龟速爬行了两圈。阳光暖烘烘地烤着车顶，草坪上几个老头老太太眯着眼打盹，滑梯上空无一人，偶尔有个穿着睡衣的大妈牵着条泰迪慢悠悠地走过，一切都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假象，跟“宠物离奇失踪”这种自带惊悚bGm的词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系统，开启能量扫描，功率调到最省电模式。”李二蛋捂着依旧有些发闷的胸口，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念叨。他现在穷得连精神力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扫描启动……能量滤镜加载中……】
【检测到大量低强度生命光斑（人类、常见伴侣动物），能量频谱稳定，符合标准居民区模板。】
【发现三处异常信号源，能量强度：极微弱（Lv 0.5以下），波动模式与任务日志中“性质存疑”记录部分吻合，信号强度显着低于东区样本。坐标已标记并高亮显示（亮度调节至最低以节省宿主精力）。】
系统自带的那个简陋地图上，三个淡得几乎要和背景噪音融为一体的浅红色小光标，倔强地闪烁着。一个藏在小区中心绿化带那半人高的冬青灌木丛里，一个猥琐地猫在某栋居民楼后墙根儿的分类垃圾桶旁边，最后一个则躲在小区最边缘围墙下那一小簇营养不良的竹子林阴影里。
“先去薅最近的那个羊毛。”李二蛋抬了抬下巴，指向绿化带方向，感觉自己像个在垃圾堆里翻找可乐瓶的流浪汉。
两人把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假装是吃饱了撑的出来溜达的街溜子，晃晃悠悠地靠近那片灌木丛。李二蛋屏住呼吸，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拧成一股比头发丝还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戳向那片区域。确实，那里残留着一丝几乎要消散在风里的、带着点惊慌失措和茫然无措情绪的能量印记，淡得快品不出味儿了，跟东区那种纯粹的、扎人的阴冷恶意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感觉像是……不小心踩了钉子被吓跑的野猫？”李二蛋皱着眉，不太确定地推测。
他们又依次“临幸”了垃圾桶和竹林，情况大同小异，都是弱得可怜、主打一个“受惊”情绪的能量残渣，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环境同化、分解。
“这画风不对啊，”李二蛋对着一脸“我就知道”表情的赵强分析，“要是真有什么牛逼哄哄的‘诡异’大佬坐镇，留下的能量痕迹不该这么弱鸡，情绪也不该是恐惧为主。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故意吓唬或者驱赶这些小动物？”
“驱赶？图啥？练嗓子眼儿啊？”赵强一脸懵逼。
“鬼知道图啥，但肯定不是东区那种一言不合就要你命的狠角色。”李二蛋稍微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先撤，回窝蹲着。等晚上再看看，很多毛孩子晚上精神头足，说不定能抓到点蛛丝马迹。”
回到那个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电器就是那台破电脑的出租屋，窗外天色已经染上了昏黄。李二蛋看着系统界面上那串让他心梗的召唤资源数字，再瞅瞅自己那个金光闪闪、却因为没钱而显得格外讽刺的“传说”太乙图标，一股混合着不甘、焦虑和贫穷的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难道就因为他穷，就得一直当个有名无实的“预备役天选之子”？东区那个鬼东西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指不定哪天就掉下来。他需要力量，需要立刻、马上、原地起飞！
一个疯狂又作死的念头，如同沼泽里的气泡，咕嘟咕嘟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系统大佬，”他声音干涩，带着孤注一掷的赌徒气息，“那啥……如果我愿意加点‘料’，比如……折点寿，或者抵押点别的啥零件，能不能……打个折？分期付款也行啊！”
【严重警告！检测到宿主试图进行高危风险投机行为！】
【系统运行基石为“等价交换”原则，但核心协议强烈不建议宿主以不可再生性生命本源、灵魂完整度、智商税等核心资产进行非必要抵押置换！此类操作风险等级：毁灭级！后果严重且不可逆！】
【基于宿主当前可怜的权限等级，现开放“风险对冲（作死）模式”查询：宿主可选择以最低资源阈值启动强制召唤程序，但相应成功率将大幅跳水，且失败后资源恕不退还，并附加赠送“豪华反噬大礼包”一份。】
最低阈值？成功率跳水？失败不退钱还送反噬？
这他妈比澳门赌场还黑！
但……万一呢？万一老天爷瞎了眼呢？
李二蛋盯着那高达五万的财富值门槛，再摸摸自己比脸还干净的钱包，一股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彪悍之气直冲天灵盖。人气值靠着他之前不要脸的直播，倒是攒了小一万，可财富值差得那不是一星半点。如果选最低阈值，说不定……说不定就能单车变摩托？
他颤抖着再次点开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英灵召唤界面，闭着眼选择了“最低资源投入（倾家荡产版）”选项。
界面像是接触不良一样闪烁了几下，预估消耗变成了：
【财富值：25,000点（最低阈值，砸锅卖铁价）】
【人气值：15,000点（最低阈值，棺材本价）】
【召唤成功率：19.7%（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失败惩罚：资源清零，附赠24小时“精神阉割”负面状态（精力恢复速度降低90%，心火活性进入冬眠模式），并有幸运E概率触发“走路踩狗屎”、“泡面没有调料包”等随机厄运事件。】
连百分之二十都不到的成功率！失败了还得当24小时植物人，甚至可能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
李二蛋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这简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阎王爷玩梭哈！
“妈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他吼了一嗓子，把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直播、省吃俭用攒下来准备买炼丹材料的所有家当——折算下来刚好两万五千块的财富值，连同那一万五千点视若珍宝的人气值，一股脑地全砸了进去！动作悲壮得像是要炸碉堡。
【资源确认投入！英灵召唤仪式（破产清算版）强制启动中……】
【警告！警告！成功率过低！强烈建议宿主立刻停止作死行为！】
【宿主选择无视警告，继续作死……】
【仪式符文强制勾勒……跨界精神链接通道尝试建立……开始超负荷抽取宿主精力……】
嗡——！！！
李二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沾着屎的狼牙棒狠狠抡圆了砸中，眼前瞬间一黑，金星星乱飞，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幸好赵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就像破了洞的水缸，存了那么点底儿被那个贪婪的祭坛虚影疯狂抽取，意识迅速模糊，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
【链接通道稳定性：41%……29%……16%……】
【能量波动失控……警告！链接即将崩溃！】
【最高级别警报！召唤失败已在眼前！】
就在李二蛋感觉自己快要被吸成人干，灵魂都要被扯出躯壳，那脆弱的链接通道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他猛地、用尽最后一丝对生命的眷恋，狠狠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上！
剧痛如同高压电击般窜遍全身，让他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
“太乙真人！助我！！！”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在意识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呐喊，将自己对“创造”生机、对“守护”重要之物的所有渴望，不顾一切地灌注进那即将断裂的通道！
轰隆——！！！
仿佛一颗恒星在他灵魂最深处被引爆！
那原本即将崩溃的链接通道猛地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浩瀚如星海、古老如冥古的气息强行稳住、加固！虚拟祭坛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光芒，一个模糊的、头戴道冠、身着玄奥道袍、周身环绕着氤氲丹气与点点星辉的老者虚影，在祭坛上方艰难地、由无数光点汇聚、凝实！
成……成功了？！！
李二蛋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还没等他挤出半个谄媚的笑容，那老者虚影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闪电，携带着仿佛能焚尽八荒、煮干四海的滔天怒意，穿透了虚空，狠狠劈在李二蛋脆弱不堪的意识体上！
“兀那蠢材！！作死的东西！！”一声如同九天雷霆混合着火山喷发的怒吼，直接在李二蛋的脑仁里炸开，震得他三魂七魄都在疯狂摇摆，“根基浮虚若萍！精气神三宝亏空如筛！竟敢以如此微末伎俩，行此险渎之事，强行接引贫道神念？！汝可知此举无异于刀尖跳舞，火中取栗，自绝于天道？！气煞贫道也！！！”
李二蛋直接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给干懵了，cpU都差点被骂烧了。
这……这剧本不对啊！说好的仙风道骨、慈眉善目、谆谆教诲的老爷爷呢？怎么来个一点就着的炸药包？！！
“前……前辈息怒……晚辈……晚辈知错……”李二蛋试图用意念沟通，声音抖得跟摸了电门一样。
“息怒？！贫道如何息怒？！”太乙真人（的虚影）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虚影都因为情绪激动而波动起来，“观汝心火，摇曳欲熄，暗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嗝屁！经脉晦涩不明，拥堵不堪，宛若万年未疏之淤塞河道！如此不堪之破烂躯壳，妄动英灵召唤，强行勾连两界，若非贫道念在‘万象天寰’尚存一丝香火情分，及时收敛自身亿万分之一的神威，汝之魂魄早已被跨界洪流碾为宇宙尘埃矣！！蠢货！！！”
李二蛋被骂得狗血淋头，魂飞魄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波操作不是在赌博，简直是在自杀！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是是是……晚辈愚蠢，晚辈鲁莽，晚辈也是被穷逼急了……”他忙不迭地认怂，姿态放得比孙子还低。
“穷？哼！穷就能不要命吗？！”太乙真人冷哼一声，语气稍微缓和了那么一丝丝，但嫌弃之情依旧溢于言表，“汝之窘境，贫道已窥得七八。然修行之道，犹如筑台，根基不固，万丈高楼顷刻倾覆！汝当务之急，非是觊觎外力，痴心妄想，而是老老实实，固本培元，夯实汝那如同豆腐渣般的道基！”
说着，他似乎也懒得再跟这个“榆木疙瘩”多费口舌，直接一道蕴含着庞杂信息的、简单粗暴的意念流，如同高压水枪般，毫不客气地强行灌入李二蛋快要死机的脑海！
“咝——！”李二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脑袋像要炸开。
“此乃《太清丹经·固本篇》乞丐删减版，以及一味‘小培元丹’丹方，药材路边摊就能凑齐，功效虽不及正统培元丹之万一，然于汝眼下这穷酸境地，正堪合用！速去采集炼制，补汝那漏勺般的亏空！待根基稍稳，像个样子了，再图其他！”
信息流蛮横地烙印在李二蛋的记忆里，虽然头痛欲裂，但他也清晰地记下了那寒酸的丹方和极其简略的炼制要点。
“多……多谢前辈赐法！”他忍着脑仁的抽痛，连忙道谢，态度恭敬得像是见到了教导主任。
“莫要谢得太早！”太乙真人虚影因为能量消耗过大，变得愈发透明虚幻，语气也急促起来，“贫道此番跨界降临，损耗甚巨，需沉睡些许时日恢复。汝好自为之！切记，丹道之基，在于心火！勤加温养，莫要再行此等蠢笨险招！否则，下次便是贫道，也救你不得！哼！”
话音未落，那老者虚影便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般，“噗”的一声，骤然消散在空气中。祭坛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恢复成那个平平无奇的图标。
【英灵召唤仪式结束。】
【召唤结果：成功（极其勉强，评价：踩了狗屎运）。】
【资源已扣除。】
【获得：太乙真人的暴躁指点，《太清丹经·固本篇》（删减阉割版）知识，“小培元丹”（低配乞丐版）丹方。】
【触发状态：“精神萎靡”（剩余时间23小时59分），精力恢复速度降低90%，心火活性进入濒死模式。】
【太乙真人好感度：-15（极度嫌弃+恨铁不成钢）】
李二蛋看着系统提示栏里那一连串扎心的信息，欲哭无泪，感觉身体被掏空，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成功了，但成功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烈。挨了一顿史诗级的臭骂，得了个删减版的功法和乞丐版的丹方，还喜提24小时虚弱到生活不能自理的重度debuff，外加英灵好感度直接跌成负数……
这波极限操作……怎么看都是血妈亏啊！
他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一旁从一开始就紧张得大气不敢出、现在满脸都是“你还好吗？”的赵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绝望的笑容：
“老赵……扶……扶我一把……咱们，先去……药店……搞点……便宜草药……”
（第2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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