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撞碎天阙的瞬间,他已冲入混沌海。
战靴底的星火在漆黑水域中划出赤痕,每一步都踩在虚空崩裂的节点上。
身后三十三重天的残渣还在坠落,化作流星火雨洒向人间,但他没回头。
鸿钧那道残影正在前方扭曲,像被风撕扯的幡布,忽明忽暗,却始终不散。
金瞳七重环缓缓转动,但运转滞涩。
方才吞下的轮回之力尚未完全炼化,残余的法则在瞳中翻腾,如同沸水冲刷星图。
他咬牙,将腰带上的“囚”字扣一拍,一股精纯的六道本源逆流而上,直灌瞳心。
七重环猛地一震,停滞的星图重新旋转。
就在此时,眉心玉坠骤然发烫。那是谛听的耳朵,如今封着百万亡魂的战歌。
音波未响,却已在颅内震荡,像一根铁弦绷到极致,嗡嗡作响。
他借这股震荡之力,反向催动金瞳,七道光束自瞳孔射出,刺入混沌迷雾。
雾开。
眼前景象让他的脚步一顿。
鸿钧残影正与一缕猩红血魂激烈纠缠,两者缠绕交错,犹如两种无法相容的力量被强行拼凑在一起。
那血魂虽残,却透着一股熟悉的暴烈气息——正是刑天残魂!
“原来你藏在这儿。”他低吼,金瞳锁定那血魂频率,七重环再次加速,星图投影如网铺开,将整片混沌海域笼罩。
血魂猛然一颤,竟似有所感应,朝他这边偏转了一丝。
鸿钧残影顿时暴怒,双手一合,天道虚影浮现,六道轮回盘再度凝聚,欲将这片区域彻底封锁。
他冷笑,不退反进。
一步踏出,战靴星火炸裂,脚下水域瞬间蒸发,露出一片扭曲的法则乱流。
他伸手一抓,将那股乱流扯出,直接塞进金瞳。
乱流入瞳即焚,化作燃料催动星图。
七重环越转越快,终于在某一刻,星图与血魂产生共鸣。
一声无声的战歌自瞳中爆发,直冲鸿钧残影。
“轰!”
残影剧震,与血魂的融合出现裂痕。
就在这一瞬,他看穿了。
那不是简单的融合——是镇压!
是炼化!
鸿钧正以天道权柄,强行将刑天残魂锻造成维持天道运转的“薪柴”!
“好个天道执掌者!”他怒极反笑,“拿战魂当炉火,拿意志当柴烧,你还真把自己当造物主了!”
话音未落,天穹之上骤然压下一股威压。
鸿钧法相显现,慈悲面容俯视众生,声音如钟:“逆天者,终将归于寂灭。”
天命之力如山崩海啸,直压神魂。
他眉心剧痛,玉坠几乎要炸裂。
但就在即将被压制的刹那,他猛然张口,将金瞳中刚吞噬的乱流喷出,化作一道逆向音波,与玉坠中的战歌共振。
“给我——撑住!”
战歌冲天而起,撕裂天命威压。
他趁机闭眼,金瞳七重环逆转,不再吞噬外界,而是将一道基础法则反向注入瞳中星图,引发内部共振。
星图震荡,七重环如鼓,声波层层扩散,直击天道表层。
天道表面开始龟裂。
裂缝之下,不再是鸿钧的法相,而是一颗巨大的颅骨——空洞双目,口含星河,额骨刻着古老战纹。
刑天之首!
他瞪大金瞳,难以置信地盯着那颅骨,心中翻江倒海。这颠覆了他对天道的认知,原来天道竟是如此残忍的‘囚笼’,而刑天竟遭受如此惨绝人寰的对待。
“天道……是他的头?”他瞳孔收缩,“你把他脑袋当柱子,撑着这破天?”
怒火几乎炸开神识,但他强行压住。
不能乱。
此刻若失控,只会重蹈无数逆天者的覆辙——被天道吞噬,成为下一个“薪柴”。
他深吸一口气,金瞳缓缓睁开。
七重环静止一瞬,随即以更冷、更稳的节奏旋转。
他不再看那颅骨,而是盯住鸿钧残影。
残影察觉不对,猛然挥手,一条漆黑锁链自天道核心射出,缠向他四肢。
链身铭刻天道符文,每一节都带着镇压万灵的威能。
锁链临身,他却未挡。
金瞳七重环投射出一道微光,照在锁链表面。
光中显影。
那符文之下,竟藏着扭曲的战纹——正是刑天意志的残迹,却被天道法则强行篡改,化作镇压之链!
“原来如此。”他低语,“这锁链,本就是他的骨头做的。”
他不再抵抗,反而低吼一声,金瞳猛然收缩,如黑洞吸星,将锁链中属于刑天的部分——那被扭曲的战纹——硬生生抽离!
锁链剧震,残余的“天道”部分顿时失去压制之力。
他抬手一握,将那残余锁链捏成一团,金瞳七重环一卷,法则熔炼,瞬间压缩成一枚漆黑鼻环。
他抬手,将鼻环穿过自己左鼻翼。
“天道锁链?”他冷笑,“老孙今日戴它,当个饰物!”
鼻环入肉,微痛,却让他神志更清。
他抬头,再看天道。
鸿钧残影已被逼退,但天道核心的颅骨依旧悬浮,空洞双目仿佛在注视着他。
就在此时,混沌海深处,千丈巨浪再次涌起。
不是水浪。
是星流。
一颗颗星辰自虚空中剥离,脱离原有轨迹,如归巢之鸟,向中心汇聚。
每颗星都对应一块战体残片——左腿、右臂、肩甲、脊骨……
星轨运转,竟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具巨大战体的轮廓。
那战体无首,肩扛巨戟,背对天穹,仿佛随时要踏出星河,重临三界。
而鸿钧残影,正被一股无形之力拉向星核。
他立于浪尖,金瞳七重环全开,锁定星轨运行。
“这不是自然现象……是有人在收尸。”他喃喃,“收刑天的尸。”
孙悟空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难道这一切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这星流汇聚刑天战体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星流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鸿钧残影被彻底拖入星核。
刹那间,星体震荡。
半边面容仍是道祖模样,白须飘然,悲悯众生;另一半却肌肉虬结,皮肤裂开,露出暗红血肉,一只巨斧虚影自额中浮现,肩上战戟嗡鸣不止。
那战戟,正是刑天干戚!
“原来……你不是执掌天道。”他盯着那半面战煞,声音低沉,“你是被天道反噬,被迫与他残魂融合?”
星体缓缓旋转,那半面战煞缓缓转头,一只血目锁定了他。
没有言语。
但金瞳中的星图却猛然一颤,仿佛被某种古老意志刺穿。
他僵在原地。
七重环停止了旋转。
战意未熄,却不再狂暴。
而是凝成一点,沉入瞳底。
原来天道不是秩序。
是囚笼。
是将战魂钉死在苍穹之上的刑架。
而鸿钧,既是执刑者,也是同囚者。
他抬手,摸了摸鼻环。
冰冷。
却带着一丝战纹的震颤。
像在回应星体中的那道残魂。
星流仍在汇聚。
战体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站在浪尖,不再前进,也不后退。
只是盯着那半面战煞,盯着那肩上的巨戟。
忽然咧嘴一笑。
獠牙泛着金属光泽。
“老孙的鼻子,今日戴的,是天道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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