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渐丰心思动,破衣难抵数九寒。
供销社里扯花布,棉花雪白似云团。
二嫂巧手裁新衣,妻女试穿泪涟涟。
十载冷暖今朝暖,无声关爱胜千言。
钱,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汇聚到王晓娟那个藏在炕席底下的油布包里。
虽然离买猎枪还差得远,但家里终于不再是那种揭不开锅的赤贫状态。
至少,米缸里有了实实在在的粮食,偶尔饭桌上也能见到点荤腥,孩子们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不再是那种吓人的青黄。
杨振庄每天依旧早出晚归,山林和冰面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希望所在。
陷阱和套索时有收获,虽然再没遇到野猪那样的大家伙,但野鸡、野兔、松鼠,加上偶尔从冰窟窿里捞上来的鱼,让这个家的餐桌上基本能见到油水,也让那个油布包一点点变得厚实起来。
日子仿佛走上了正轨,一种忙碌却充满希望的节奏。
然而,随着腊月临近,天气愈发酷寒。
俗称“腊七腊八,冻掉下巴”的时节,兴安岭的寒冷是能钻进骨头缝里的。
呼啸的北风卷着雪沫,无情地拍打着杨家那间破旧的土坯房。
杨振庄自己皮糙肉厚,加上常年山里跑,还能扛得住。
但他看着家里的妻女,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王晓娟身上那件棉袄,还是刚结婚时做的,早已洗得发白,棉花硬得像铁板,根本谈不上保暖。
她整天待在冰冷的屋子里,怀里抱着八丫,脸色总是青白的,嘴唇时常冻得发紫。
几个女儿更是可怜。
大的穿小的,小的捡更小的穿。
棉衣棉裤没有一件合身的,不是袖子短一截,就是裤腿吊着,露出冻得通红皴裂的脚踝手腕。
里面的棉花更是结成了疙瘩,根本不保暖。
孩子们晚上睡觉都蜷缩成一团,互相挤着取暖。
“人靠衣服马靠鞍,家里女人孩子穿得破破烂烂,爷们儿脸上也无光。”杨振庄看着在炕上冻得瑟瑟发抖的七妞,心里做出了决定。
这天,他从公社卖完一批皮子和山货回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供销社。
他径直走到卖布料的柜台。
柜台上摆着各种颜色的布匹,有厚实的劳动布,有鲜亮的的确良,还有朴素的花布。
他仔细地看着,用手摸着厚度。
“同志,扯布?”一个女售货员走过来问道。
“嗯,扯点厚实暖和的花布,还有……棉花。”杨振庄说道。他记得王晓娟年轻时好像喜欢那种淡雅的小碎花,虽然这么多年,那份喜欢恐怕早已被生活磨没了。
售货员看了看他一身破旧的打扮,有些怀疑:“花布和棉花都要票,你有布票和棉花票吗?”
这年头,买布买棉花光有钱不行,还得有票。杨振庄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用猎物跟屯里那些有富余票证的人家换来的,还有一些是上次卖野猪时,林场食堂老王头帮忙弄来的。
“有票。”他将票和钱一起递过去。
售货员清点了一下,态度好了不少:“要多少?”
杨振庄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王晓娟得做一身新的,几个女儿,大的大丫二妮也得做新的,三丫四丫五丫可以穿她们换下来的改改,六丫七妞还小,用边角料拼拼也能做一身。八丫还在襁褓,暂时不用。
“这蓝底白花的花布,扯……一丈二(约12米)。棉花要八斤。”他报出了数量。这几乎花掉了他最近攒下的近一半积蓄。
售货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哈哈的汉子出手这么大方。她没再多问,利落地量布、称棉花。
抱着厚厚一卷花布和一大包雪白柔软的新棉花,杨振庄走出了供销社。棉花蓬松柔软,带着阳光和植物的气息,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团温暖的云。
回到家里,当他把布和棉花放在炕上时,全家人都愣住了。
孩子们好奇地围上来,摸着那光滑的布面和柔软的棉花,发出惊叹声。
“爹,这是啥布?真好看!”二妮摸着布上的小碎花,爱不释手。
“这是给你们做新棉袄的布。”杨振庄说道,目光看向坐在炕梢的王晓娟。
王晓娟看着那卷崭新的花布和雪白的棉花,眼神瞬间凝固了。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肩膀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新棉袄?她有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嫁到老杨家十几年,生了八个孩子,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棉花更是多年没有翻新过。冬天对她而言,就是一场漫长的、无处可逃的酷刑。
她从未想过,这个男人,会给她买布做新棉袄。
杨振庄看着她低垂的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不是一件衣服那么简单。他对王晓娟说:“我寻思着,咱家就你手最巧,但这活儿一个人干太累,要不……请二嫂过来帮帮忙?”
王晓娟沉默着,没有回应。
杨振庄知道她心里还有疙瘩,也没勉强,自己起身去了二哥家。
听说杨振庄买了布和棉花要给晓娟和孩子们做新棉衣,二嫂王静又惊讶又替他们高兴,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这是好事啊!晓娟苦了这么多年,早该添件新衣裳了!孩子们更是可怜见的!我这就跟你过去!”王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杨振庄就来了。
看到王静过来,王晓娟这才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低低地叫了一声:“二嫂……”
“哎!好事!这是大好事!”王静拉着王晓娟的手,看着炕上的布和棉花,眼眶也有些湿润,“老四知道疼人了,你和孩子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来,咱姐俩赶紧动手,趁着天好,早点让孩子们穿上新棉袄!”
有了王静的帮忙和开导,王晓娟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两个女人就在炕上铺开摊子,开始忙活起来。王静裁剪,王晓娟絮棉花、缝制。她们都是过日子的好手,动作麻利。
杨振庄则主动承担了所有家务,烧火、做饭、照顾小的孩子,让她们能专心做衣服。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充满了难得的温馨和忙碌气氛。缝纫机的嗡嗡声(跟邻居借的),剪刀裁剪布的“咔嚓”声,还有女人们低声商量针脚线路的细语声,交织成一曲平凡却动人的生活乐章。
孩子们则充满了期待,每天都围着看,想象着自己穿上新棉袄的样子。
最先做好的是王晓娟那件。淡蓝底子带着细碎白花的面料,絮着厚厚软软的新棉花,针脚细密均匀。当王静帮着王晓娟穿上那件崭新的、鼓鼓囊囊的棉袄时,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合身的剪裁勾勒出她虽然消瘦但依旧能看出昔日轮廓的身段,温暖的棉花隔绝了寒气,让她苍白的脸上竟然透出了一丝久违的红润。她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但眼神里,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娘,你真好看!”大丫忍不住说道。
其他孩子也用力点头。
王晓娟看着孩子们,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簇新的棉袄,鼻子一酸,赶紧背过身去。
接着,孩子们的新棉袄也一件件做好了。大丫二妮的是同样花色的,三丫四丫五丫用的是姐姐们旧棉袄改的,但也絮了新棉花,暖和得很。六丫七妞的虽然是用边角料拼的,但也厚实可爱。
当孩子们都穿上崭新的、暖和的棉袄棉裤,在炕上高兴地蹦跳、互相打量时,整个屋子仿佛都亮堂了起来。孩子们的笑声,像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冬日的阴霾。
王静看着这一幕,抹了抹眼角,对杨振庄说:“老四,这就对了!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杨振庄看着穿上新衣、脸上终于有了血色的王晓娟,再看看如同换了个人般、欢天喜地的孩子们,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比打到一头野猪,卖掉十张松鼠皮,更让他感到踏实和幸福。
“谢谢二嫂。”他真诚地对王静说道。
“谢啥,看到你们这样,我跟你二哥都高兴。”王静笑着摆手。
送走了王静,屋子里安静下来。孩子们穿着新衣服,舍不得脱,在炕上玩累了,挤在一起睡着了。
王晓娟坐在炕沿,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新棉袄光滑的布料。
杨振庄走到她身边,将剩下的几块钱和布票递给她:“剩下的布和棉花,你收着,开春了,再给孩子们做件单衣。”
王晓娟抬起头,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两个字,带着一丝颤抖的、几乎听不见的哽咽:
“……谢谢。”
这一声谢谢,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杨振庄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水光,知道这件棉袄,暖和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更是在一点点融化她心中那冻结了十几年的寒冰。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替她捋了捋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
王晓娟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
窗外,寒风依旧凛冽。
但屋子里,因为这几件崭新的棉袄,而充满了融融的暖意,和一种名为“家”的、正在重新凝聚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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