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开始仔细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调动着来自现代世界、末世生存、乃至修仙世界关于环境、地质、生物的一切知识。
水！生命之源！必须找到稳定的、可持续的水源！在没有现代钻探工具、没有先进探测仪器的情况下，如何在这个看似完全干涸的地方找到水？
她回忆着现代社会学到的野外求生知识，回忆着末世中寻找水源的艰难经验，更调动着万象天内蕴含的、关于水汽运行、地下水脉分布的自然规律知识（虽然在此界被严重压制，无法直接调用力量，但那些基于观察和逻辑的知识本身，是存在的）。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距离部落聚居地不远处的、一片地势明显较低洼的区域。
那里，与其他地方相比，似乎生长着一种特别耐旱的、根系可能极其发达的深绿色荆棘类植物，虽然也显得萎靡，但至少还保持着些许生机。
根据植物分布、地势走向以及土壤颜色（那里似乎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深）的综合判断，那里存在浅层地下水的可能性，相对最大。
“岩婆，”她抬起虚弱的手臂，指向那片低洼地区，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召集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带上部落里所有能用来挖掘的工具，去那里，往下挖。”
岩婆和周围能听到她说话的族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解。挖？去哪里挖？那片低洼地看起来和别处一样干燥、一样死寂，甚至因为地势低，堆积的枯枝败叶更多，显得更加荒凉。
“巫……那里，那里看起来比别处还干……怎么可能有水？”
一个看起来还算强壮的年轻战士，忍不住小声提出了质疑，他的声音同样虚弱，但带着明显的困惑。其他族人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充满了同样的怀疑。在生存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任何体力的浪费，都可能是致命的。
“挖。”沈清辞没有解释植物蒸腾作用、地下水毛细现象、或是蓄水层这些复杂的概念。
她知道，在此时此地，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只会引发更多的疑惑和抵触。她只用了一个字，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容置疑的笃定。她必须利用“巫”这个身份残存的权威，来强行推动这第一步。
或许是出于对“巫”长久以来形成的、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或许是沈清辞眼中那不同于原主的、沉静、深邃而笃定的光芒，让岩婆感到了一种陌生的、却又莫名让人心安的力量。
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用尽力气，对着周围死气沉沉的人群发出了嘶哑的呼喊：“还能动的！都过来！听巫的指令！拿起你们的家伙，去那边低地里，挖！”
十几个还算强壮的男子和妇女，相互搀扶着，拿起了部落里所有的挖掘工具——磨制粗糙的骨耜、绑着石块的简易石斧、甚至有人直接徒手，跟着沈清辞和岩婆，慢慢地、踉跄地来到了那片低洼地。
挖掘的过程，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土地因为长期的干旱，坚硬得如同铁板，简陋的工具砸在上面，往往只能留下一个白点，反震的力量让本就虚弱的人们手臂发麻。饥渴和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耗着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挖了许久，也只出现一个浅浅的土坑，里面露出的，依旧是干燥的、带着碎石沙土的土层，看不到一丝湿润的痕迹。
失望和怀疑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开始在现场蔓延。有人开始低声抱怨，认为这完全是在浪费宝贵的、维系生命的体力，是在做无用功，有人甚至开始停下手中的动作，用麻木而绝望的眼神看着沈清辞。
沈清辞没有解释，也没有斥责。她知道，语言在此刻毫无力量。她默默地走到坑边，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岩婆的劝阻，拿起一把相对轻巧的骨耜，找准一个位置，也开始一下下地、艰难地挖掘起来。
她的动作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显得笨拙，但她那专注的神情、那坚持不懈的姿态，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岩婆看着巫那苍白脸上滚落的汗珠，看着那微微颤抖却始终不曾停下的手臂，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低吼，也跳下土坑，发疯似的用石斧刨挖起来。
看到巫和岩婆都如此坚持，甚至亲身参与这看似徒劳的工作，其他族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咬着牙，重新拿起了工具。
当挖掘的深度超过一个成年人的身高时，坑壁的土壤，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变化！颜色变得深了一些，触感也不再是那种硬邦邦的干燥，而是带上了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潮气！
“湿土！这里的土是湿的！”一个手掌敏感、一直紧贴着坑壁挖掘的战士，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死寂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所有疲惫不堪、几乎要放弃的人，都被这一声呼喊激得精神一振！他们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更加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挖掘起来，工具与泥土碰撞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有力。
终于，在接近两人深的地方，一股细小的、浑浊的、带着泥沙的水流，如同羞涩的精灵，从坑壁一侧的岩石缝隙中，缓缓地、却是持续不断地渗了出来！水流很小，甚至不能称之为泉眼，但它确实存在！是真正的水！
“水！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龙神显灵了！一定是巫沟通了龙神，龙神赐给我们水了！”
“感谢龙神！感谢巫！”
狂喜的呼喊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人们如同朝圣般，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那浑浊的泥水，感受着那久违的湿润，脸上露出了近乎癫狂的喜悦，有人甚至喜极而泣，跪倒在地，向着天空和沈清辞的方向叩拜。
不，不是龙神。沈清辞在心中默默地、坚定地否定。这是地下水，是自然规律，是知识的力量，是坚持的结果。但她看着族人们那重新焕发出生机的脸庞，看着他们眼中那失而复得的希望光芒，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此刻，给这些在绝境中挣扎的灵魂以希望，远比揭示冰冷的“真相”更为重要。这口井，不仅仅是生命之泉，更是她在这个世界，建立信任、推行理念的第一步。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更严峻的挑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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