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沈清辞与秦浩进入了一个情感瓶颈(秦浩无法再进一步确认关系),但在学术上,沈清辞却凭借个人努力获得了校内教授的青睐,破格允许她在本科期间参与他的专项研究,并在初步获得成果后,由沈清辞作为代表在研究生年度学术论坛上发言。
研究生年度学术论坛是学校的一大盛事,心理学系的报告厅座无虚席。
沈清辞站在讲台上,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面容。她的报告题目是《孤独症谱系障碍儿童非语言沟通行为的模式识别与干预策略新探》。报告内容逻辑极其严密,数据翔实充分,引用的文献前沿而广泛。
然而,她的表达方式依旧是她标志性的冷静、平直,甚至因为追求精准而显得有些锐利。在阐述自己的实验设计如何优化了前人研究时,她毫不客气地、清晰地指出了台下就坐的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早年相关研究中的几个设计缺陷和逻辑漏洞,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客观事实,没有任何委婉的修饰。
台下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被点名的几位教授,脸上有些挂不住。特别是以严厉着称的李教授,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提问环节,李教授第一个拿起了话筒,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善和质疑:“沈清辞同学,你的报告很有‘新意’。”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但是,你指出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研究存在所谓‘缺陷’,是否考虑过当时的研究条件和理论局限?你是否认为,仅凭你有限的几次观察和数据,就可以轻易否定前辈们多年的积累?另外,你提出的这个‘新策略’,其普适性和长期效果,是否有足够的数据支持?还是仅仅是纸上谈兵?”
话语中的火药味和潜藏的人身攻击意味,让整个报告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而尴尬。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沈清辞。
沈清辞依循逻辑,准备一一反驳。她拿起话筒,声音清晰依旧:“李教授,关于第一点,研究条件的局限不应成为设计逻辑瑕疵的理由,我的分析是基于……”
她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听众席后排的秦浩站了起来。他先是礼貌地向主持人和李教授的方向微微躬身示意,然后拿起了面前的话筒。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而镇定的笑容。
“主持人,李教授,抱歉打扰一下。”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报告厅,低沉而稳定,像一股清泉,瞬间缓和了紧绷的气氛,“非常感谢李教授提出的宝贵问题,让我们的讨论能够更加深入和全面。”
他先是对李教授表示了充分的尊重,然后才转向核心问题,目光平和地看向台上的沈清辞,又环视全场,最后回到李教授身上:
“关于沈同学刚才提到的前人研究中的一些可以优化的地方,我认为或许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比如在变量控制方面,当时的理论框架更侧重于……而沈同学的研究,正是在此基础上,引入了更新的……视角,尝试进行补充和拓展,这本身正是学术传承与发展的体现。”
他没有否定清辞的核心观点,而是用更委婉、更易于被学术圈接受的方式,重新包装和阐述了她的思想精髓。他将“缺陷”巧妙地转化为“可以优化的地方”和“在不同理论背景下的侧重不同”,将清辞的“尖锐指责”转化为“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探索”。
接着,他又就李教授关于普适性和长期效果的质疑,结合自己对沈清辞研究方法的理解,以及他在康复中心看到的实际效果苗头,进行了有理有据、又不失谦逊的补充说明和前景展望。
他说话时,目光始终坦诚而坚定,语气不卑不亢,脸上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始终未曾褪去。他就像一道柔和的屏障,巧妙地化解了李教授凌厉的攻势,稳稳地维护了沈清辞的学术立场和个人尊严,同时又给足了前辈面子。
场下的气氛在他的调解下,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学术讨论氛围。李教授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后续的提问虽然依旧尖锐,但已经回到了纯粹的学术范畴。
沈清辞站在台上,看着那个为她挺身而出的身影。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在略显昏暗的观众席中,仿佛自身会发光。他像一棵生长稳健的树,在她甚至没有完全意识到那是一场“风雨”的时候,就已经稳稳地立在她身前,为她挡住了所有不必要的恶意和冲击。
她并不感到害怕或难堪,因为她的大脑并未完全处理那些人际冲突中的微妙敌意。但她清晰地、强烈地感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安全。
一种被无条件庇护、被坚定支撑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与她习惯的独立自主、依靠逻辑和自身力量解决问题完全不同。它来自于外部,来自于秦浩。它不讲逻辑,只讲立场——无论对错,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
论坛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沈清辞收拾好材料,走到一直等在门边的秦浩面前。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迂回,直接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刚才的行为,是在保护我吗?”
秦浩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纯粹的探求,心中软成一片。他点了点头,语气温柔而肯定:“嗯。我不希望你不开心,或者被误解。”
“但我并没有感到不开心,”沈清辞陈述着客观事实,微微偏头,“而且,我的逻辑论证是正确的。”
“我知道,”秦浩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包容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你的逻辑永远正确。但我保护你,不是因为你是错的,而是因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就算你是对的,我也舍不得你独自面对那些不必要的恶意。”
沈清辞沉默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再次精准地撬动了她认知体系的某个关节。“保护”这种行为,原来可以脱离“对错”的逻辑判断而独立存在,它的动机,可以仅仅源于一种叫做“舍不得”的情感。
这种认知,对她来说是颠覆性的。
她在心里的《分析报告》上,用加粗的字体添加了新的内容:
“新现象观察:‘保护’行为。来源:秦浩。
动机分析:非基于逻辑正确性,而是基于深层情感联结(关键词:‘舍不得’)。
接收者体验:高强度‘安全’感。确认这种‘安全’感与变量‘秦浩’存在高度特异性绑定。
系统更新:对变量‘秦浩’的信任度及依赖度评估,显着上调。”
她看着秦浩,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坚定,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清晰的、主动的、源于自身情感驱动的意愿。她非常认真地说:
“秦浩,我想我需要开始学习……如何识别,以及如何……回应你的‘喜欢’。”
秦浩的心,因为她这句笨拙、坦诚又无比勇敢的话,猛地一缩,随即像是被温暖的潮水彻底淹没,澎湃不已。他看到了她冰封心湖下的汹涌激流,看到了她努力向他靠近的每一步。
“好。”他声音微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动容,“我等你。慢慢来,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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