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自宋江一行人上山,已过月余。这期间,梁山内部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潜涌。
宋江埋首于“对外联络与后勤部”的繁杂事务中。他确实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与韧性。凭借“及时雨”的名声和圆滑的手腕,他很快梳理并拓展了与山下诸多商户、乃至一些地方小吏的联系渠道,为梁山获取外界物资和信息打开了更多门户。后勤账目在他主持下,也变得愈发清晰规整,调度效率有所提升。
然而,越是深入了解,宋江心中那份无力感便越是深重。他发现,梁山运行的底层逻辑,早已被朱贵(陈霄)塑造得坚如磐石。讲武堂定期宣讲的“清平世界”理想、教导队深入营寨的思想工作、督察队无处不在的铁面执法、以及那套日益完善的《约法》与军规……这一切构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他宋江,纵然名望再高,手段再巧,在这套体系面前,也只是一个需要在规则内行事的“部件”。他想施加个人影响,尤其是引入“招安”思想,简直难如登天。这里崇尚的是集体意志与共同目标,而非个人威望。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团队融入得并不顺利。花荣、秦明凭借过硬的本事,已逐渐在林冲、杨志麾下站稳脚跟,开始赢得部分老兵的尊重。但燕顺、郑天寿等人则显得平庸,只是按部就班。最让人头疼的还是王英。
王英被编入步军一处营寨担任普通头目,受层层管辖。他虽得了宋江严厉警告,不敢再明着触犯军规,但积习难改,私下里仍是满腹牢骚,对梁山严格的纪律、艰苦的操练抱怨不休。他与同营的老梁山士卒关系疏离,偶尔还会因一些琐事发生口角,虽未酿成大祸,但那无形的隔阂与隐隐的敌意,却像是一根刺,扎在新生融合的肌体上。
这一日,宋江正在衙署内核对一批新到粮秣的入库单据,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趋聚义厅方向而去,马上骑士的唿哨声带着明显的警示意味。
宋江心中一凛,搁下笔,走到窗边。只见山寨内的气氛似乎瞬间紧绷起来,往来传递消息的亲卫脚步匆匆,各营寨隐约传来军官集结队伍的呼喝声。
“出了何事?”宋江拉住一名匆匆走过的文书问道。
那文书面色紧张,低声道:“回宋头领,好像是南山酒店朱富头领派回的快马,有紧急军情!”
不多时,聚义厅方向便响起了召集核心头领议事的钟声,急促而有力。
宋江作为一部主事,自然也在召集之列。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向聚义厅走去。
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晁盖、朱贵(陈霄)、吴用端坐上首,林冲、杨志、鲁智深、三阮、裴宣、武松等核心战将以及各部主事均已到齐。人人面色严肃。
见人已到齐,朱贵(陈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沉声开口道:“刚接南山酒店朱富急报,并经多方渠道印证。朝廷已任命大将‘双鞭’呼延灼为征讨大都督,率连环马军五千,步军一万,并携韩滔、彭玘等将,自东京出发,不日将进抵我梁山泊!”
“呼延灼?!”
“连环马军!”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呼延灼乃北宋开国名将呼延赞之后,武艺高强,精通兵法,更兼麾下有一支精锐的重甲骑兵“连环马”,人马皆披重甲,以铁索相连,冲锋起来如同移动的堡垒,极难对付。这绝非之前何涛之流的地方杂牌军可比,是真正的中央禁军精锐!
晁盖浓眉紧锁,一拳砸在扶手上:“来得倒快!”
吴用羽扇也不摇了,面色凝重:“呼延灼非比寻常,其连环马更是我军从未遇到过的大敌。此番,朝廷是下了血本了。”
林冲、杨志等曾为朝廷军官的人,更是深知呼延灼和连环马的厉害,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鲁智深、武松等悍将虽不惧战,但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宋江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亦是翻江倒海。他一方面震惊于朝廷此次动用的力量之强,远超预期;另一方面,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若是梁山败了……或许……”但这念头刚一升起,便被他强行压下。他清楚,此刻梁山若败,他们这些“附逆”之人,绝无幸理。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在梁山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朱贵展现出的手腕与梁山的潜力,让他内心深处对“梁山必败”的念头产生了动摇。
朱贵(陈霄)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面色沉静,并未因这骇人的消息而有丝毫慌乱。待议论声稍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稳定而有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朝廷视我等为心腹大患,派精兵强将来剿,正在预料之中。这说明,我梁山已真正令其感到威胁!”
他顿了顿,语气转而充满决断:“此战,避无可避!亦是我梁山新生之后,面临的第一场真正考验!是龙是虫,便看此役!”
“传令下去!”朱贵(陈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山寨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各营依预定方案,加固防御工事,清点军械粮草,斥候前出,严密监控官军动向!所有头领,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得令!”众头领齐声应诺,声震屋瓦。
“林冲、杨志、鲁智深、武松、阮氏兄弟、刘唐……所有统兵头领留下!其余各部主事,全力保障后勤、情报,确保战时运转!”朱贵(陈霄)开始点将,显然要召开核心军事会议,商讨破敌之策。
宋江随着其他非军事主官退出聚义厅,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的大门,心中复杂难言。他知道,一场决定梁山生死存亡的大战即将爆发。而他,这位新任的后勤与联络主管,在这场风暴中,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是恪尽职守,保障大军,还是……另有所图?
大战的阴云,已然笼罩在八百里水泊之上。梁山上下一片肃杀,紧张的备战气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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