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那“立即执行”四个字,如同最终的法槌落下,敲定了王英的命运,也重重砸在校场每一个人的心上。汹涌的声浪在达到顶峰后,奇异地平息下来,转化为一种更加沉重、更加肃穆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瘫软如泥、散发着恶臭的身影上。
两名膀大腰圆、面无表情的刀斧手,在督察队员的协助下,将已然魂飞魄散、连挣扎力气都没有的王英从地上拖起。他的双腿软得像面条,只能被半架着,拖向校场一侧早已清空、作为临时刑场的地带。那两名同犯喽啰,也面无人色地被押解下去,等待他们的,虽非死刑,也必是严厉的惩处。
宋江在裴宣宣判的瞬间,身体剧烈地一晃,脸色惨白如纸。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隔绝在外。他不敢看,不忍看。王英再不成器,再罪有应得,那也是曾与他同桌吃饭、共历生死的兄弟。此刻听着那拖行声,听着王英喉咙里发出的、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嗬嗬哀鸣,他只觉心如刀绞,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这是他作为“大哥”,必须承受的代价,也是他融入梁山新秩序所必须经历的割舍之痛。
吴用站在他身侧,轻轻叹了口气,羽扇也不再摇动,只是默默地看着。晁盖浓眉紧锁,脸上带着怒其不争的沉痛,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对法度得以执行的决然。林冲、杨志等人,则是面色冷峻,目光中唯有对铁律的维护,不见丝毫怜悯。
朱贵(陈霄)端坐台上,神色自始至终未有太大变化,平静得令人心寒,也令人敬畏。仿佛眼前即将发生的,不是一条人命的终结,而是一场必要仪式的完成,是对某种神圣规则的扞卫。
武松大步走下台,亲自立于刑场一侧监刑。他身形挺拔如松,面色冷硬如石,那双曾景阳冈打虎、鸳鸯楼诛凶的锐目,此刻如同寒冰,锁定在王英身上,确保整个过程不会有任何意外,也确保这法度的威严,不容丝毫亵渎。
王英被强行按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午时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他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涕泪横流,屎尿的恶臭更加浓烈。他想求饶,却只能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他想挣扎,却被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梁山那看似繁琐的规矩背后,是何等森然可怖的力量。可惜,为时已晚。
刀斧手高高举起了那柄闪着寒光的鬼头刀。阳光在刀身上跳跃,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全场,落针可闻。只有风拂过旗帜的猎猎声,以及一些士卒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
扈三娘站在台侧,她没有像宋江那样闭眼,而是睁大了美眸,紧紧盯着刑场。她的胸脯微微起伏,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这不是快意恩仇的畅快,而是一种大仇得报、沉冤得雪的复杂情绪。看着那个曾带给她巨大恐惧和羞辱的恶徒即将伏法,她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但亲眼目睹生命的终结,依旧让她感到一丝本能的悸动。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刀光,一闪!
没有惊呼,没有喧哗。
只有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刃斫断骨骼的声响。
一颗硕大的头颅与身躯分离,滚落在地,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无头的腔子里,热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之前的恶臭。
整个行刑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王英,伏法。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校场。
所有人都看着那具仍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和那颗滚落的头颅,看着那刺目的鲜血。这不是一场欢庆,而是一次庄严的警示。梁山的军规,不是写在纸上的空文,而是用鲜血铸就的铁律!它真切地告诉每一个人,无论身份,无论过往,触之即死!
这血腥的一幕,如同烙印,深深镌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中。那些原本还对军规心存懈怠或侥幸的老梁山士卒,那些新近上山、尚在观望的新人,此刻都凛然屏息,彻底收起了任何小心思。法度的威严,伴随着这浓重的血腥味,渗透进他们的骨髓。
武松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立刻有督察队员上前,用早已准备好的草席将尸身和头颅迅速收敛,清理现场。整个过程依旧沉默、高效。
直到刑场被大致清理干净,只留下那片一时难以消退的暗红痕迹,校场上才渐渐有了一些细微的声响,是士卒们放松下来的吐气声,以及低低的议论,但再无之前的喧哗,只有一种心有余悸的肃穆。
扈三娘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感觉手心全是冷汗。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投向了台上那个始终稳坐、主导了这一切的身影——朱贵(陈霄)。
他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发生的血腥处决,不过是清风拂过山岗。但扈三娘却从他那份异乎寻常的平静中,感受到了一种坚不可摧的意志和力量。是他,力排众议(或许根本没有议),坚持法度至上;是他,赋予了这场审判与行刑绝对的权威。
感激,是必然的。若非他如此决断,自己所受的屈辱恐怕难以洗刷。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这个男人,与她见过的所有绿林豪杰、官府将领都不同。他不凭个人勇武称雄,不靠权谋诡计立足,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和对某种宏大理念的执着,塑造着这个与众不同的梁山。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一种超越个人恩怨情仇的格局。
一种莫名的信任与依靠感,在她心中悄然滋生。这梁山,或许真的与别处不同。
朱贵(陈霄)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侧头,与她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汇。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平静,没有任何波澜,但扈三娘却仿佛从中读到了一种无需言语的安抚与肯定。
她迅速低下头,脸颊微热,心中那复杂的情绪更加翻涌不休。
而宋江,直到周围响起动静,才缓缓睁开眼。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岁。他看了一眼那片暗红色的土地,随即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王英的死,如同一个沉重的烙印,不仅结束了一条卑劣的生命,也彻底斩断了他宋江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迫使他必须更彻底地面对梁山的现实。
校场上的人群开始在各营头领的指挥下,沉默而有序地散去。但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法度的威严与血腥的警示,却久久不散,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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