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东路军炮轰大名府,震惊河北之际,由鲁智深统领的西路军,也正面临着完全不同的挑战。他们的战场,不是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而是连绵险峻、千沟万壑的太行天险。
雄浑壮阔的太行山,如同大地的脊梁,横亘于河北与山西之间。山高林密,道路崎岖,许多地方仅容单人通过,一侧是绝壁,一侧是深渊。对于习惯了水泊作战或平原列阵的梁山士卒而言,这里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格老子的,这鸟路,走得洒家脚板底都麻了!”鲁智深提着他那六十二斤的水磨镔铁禅杖,走在队伍前列,饶是他神力惊人,在连续数日攀爬崎岖山道后,也不禁有些烦躁。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同巡山的猛虎,警惕地扫视着两侧的密林和头顶的悬崖。
开路先锋,是解珍、解宝兄弟率领的山地营。这些出身猎户、樵夫的汉子,如同回到了主场。他们身形矫健,利用飞爪、绳索,在看似无路的绝壁上开辟小径,仔细排查着可能存在的陷阱和伏兵。没有他们,大军在这太行山中,寸步难行。
“哥哥们小心,前面一线天,地势最是险恶!”解宝从前方溜索回来,指着两座峭壁间那道狭窄的缝隙说道,“宋军惯会在这种地方设伏。”
果然,当西路军前锋小心翼翼进入一线天峡谷时,头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埋伏!举盾!”鲁智深怒吼一声,声震山谷。
只见两侧山崖上,巨大的滚木和嶙峋的礌石被宋军推下,如同山崩一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峡谷中的梁山军砸落!
盾牌在如此重击下如同纸糊,瞬间就有十几名士卒被砸成肉泥,惨叫声在狭窄的谷道中回荡,令人心悸。
“直娘贼!欺负爷爷们上不去吗?”李逵看得双目赤红,抡起两把板斧就要往上冲,被鲁智深一把按住。
“铁牛!休要莽撞!”鲁智深低喝道,“硬冲是送死!”
“大师,让我带人从侧面绕上去,端了他们的伏兵!”武松沉声请命。他脱去外袍,露出精壮的筋肉,将两把镔铁戒刀交叉插在身后,目光冷静如冰。
“好!武松兄弟,多加小心!弓弩手,压制崖顶!”鲁智深当即下令。
武松点了二十名身手最好的敢死队员,不带重甲,只携短兵和绳索,如同灵猿一般,借着解珍、解宝提前探明的隐蔽路径,利用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向一侧山崖顶端迂回攀爬。
崖上宋军的注意力都被谷中的梁山主力吸引,不断向下投掷滚木礌石,并未察觉侧后方的威胁。
武松一马当先,指扣石缝,脚踏凸岩,动作迅捷而无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率先摸上崖顶。
只见数十名宋军正忙活着将准备好的滚木推下悬崖。武松眼中寒光一闪,双刀出鞘,如同猛虎入羊群,刀光闪处,血花迸溅!身后的敢死队员也纷纷杀到,瞬间将这股伏兵清除干净。另一侧山崖的伏兵见势不妙,仓皇逃窜。峡谷的威胁就此解除。
大军继续前行。又过一险要处,地势稍阔,却有岔路。李逵杀得性起,又自恃勇力,不待解珍解宝探明路径,便带着一队亲兵冲向左侧看似更平坦的道路。
“铁牛兄弟,等等!”鲁智深在后呼喊,却已不及。
李逵冲入不过百余步,忽然脚下绳索绊动,两侧丛林中弓弦响如霹雳,无数箭矢劲射而出!同时地面塌陷,露出布满竹签的陷坑!李逵反应极快,板斧狂舞格开大部分箭矢,但坐骑却跌入陷坑,将他甩了出去,手臂也被一支冷箭擦伤,鲜血直流。亲兵瞬间倒下七八个。
“哈哈,中了张总督的妙计矣!”林中传来宋军得意的呼哨声。
就在伏兵欲冲出围歼李逵之时,一声雷霆怒吼传来:“谁敢伤俺铁牛兄弟!”
只见鲁智深如金刚怒目,倒拖禅杖,大步流星冲来,身后是如狼似虎的西路军主力。
鲁智深甚至不用禅杖,直接闯入敌群,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抓住两名宋军伍长,猛地对撞在一起,顿时脑浆迸裂!随即抡起禅杖一个横扫,便将数名宋军连人带盾砸飞出去。
伏兵见梁山主力赶到,主将如此悍勇,吓得魂飞魄散,一哄而散。
李逵被救回,看着鲁智深,又看看受伤的手臂和死去的亲兵,满脸羞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师……哥哥!是铁牛错了!不该不听号令,害死了兄弟们!”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此刻竟眼圈发红。
鲁智深扶起他,叹道:“铁牛,你我兄弟,性命相交。但这军中法度,却非儿戏。往后切莫再逞匹夫之勇,累及三军。”李逵重重磕头,将这次教训牢记于心。
最大的难题在于后勤,尤其是那些沉重的火炮。山路难行,车辆根本无法通行。蒋敬设计的“改良骡马队”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工匠们将火炮拆解成炮管、炮架、车轮等部件,由精心挑选的健壮骡马驮运。遇到特别险峻处,甚至需要士卒们肩扛手抬。
虽然速度缓慢,但靠着惊人的毅力和组织度,这支独特的“山地炮兵”部队,硬是跟着大军翻越了太行山。
当西路军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出太行山麓,眼前豁然开朗,富饶的太原盆地展现在眼前。而那座控扼山西的雄城——太原,也已遥遥在望。
鲁智深下令在城外十里处扎营,埋锅造饭,让疲惫不堪的士卒休整,同时命人将拆解的火炮重新组装起来。
然而,次日清晨,当鲁智深、武松等人策马靠近太原城侦查时,却看到了令人意外的一幕。太原守将张孝纯,并未如梁中书那般在城头堆放守城器械,反而命人在高高的城楼之上,悬挂起一幅巨大的、装裱精美的卷轴。
晨光中,可以清晰看到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御笔亲书,内容赫然是——“忠勇冠世”!落款正是当朝道君皇帝赵佶!张孝纯此举,无疑是企图用“皇恩浩荡”、“忠君爱国”的大义名分,来对抗梁山“替天行道”的政治攻势,动摇攻城将士的军心。
鲁智深眯起眼睛,盯着那刺眼的御笔,冷笑道:“嘿,洒家倒要看看,是皇帝的墨宝硬,还是俺们的‘新华铁’炮子儿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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