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狼即将来袭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在启明峪内引起了巨大的波澜。恐慌不可避免地开始蔓延,尤其是那些经历过邺城惨剧和一路逃亡的妇孺,脸上再次写满了恐惧。
“安静!”熊启站上一块高地,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压下了所有的骚动,“慌什么!我们一路从邺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胡人的千军万马都没能要了我们的命,还怕区区一伙山匪吗?”
他的话让众人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恐慌的情绪稍稍平息。是啊,他们可是在胡人铁骑下逃生的人。
“这启明峪,就是我们的家!这道‘一线天’,就是我们的铜墙铁壁!”熊启指着那狭窄的隘口,“他们人多又如何?只要守住了这里,来多少都是送死!”
“对!守住!杀了那帮天杀的匪徒!”张龙、赵虎等老兵率先吼了起来,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头领!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越来越多的人响应。
看到士气可用,熊启立刻开始部署。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
“张龙!带你的人,立刻加固‘一线天’口的防御!木栅栏再加高加厚,后面用巨石顶死!两侧崖壁能上去的地方,多准备滚木礌石!把我们的弩箭全都搬上去!”
“赵虎!组织所有劳力,立刻将峪口外百步内的树木全部砍倒,清理出射界!荆棘灌木堆到前方,给他们制造障碍!所有不便携带的物资,暂时往山谷深处转移!”
“苏云!带领妇孺和老弱,立刻退入最深处的岩洞,准备好伤药、绷带和食物水源!郑楠,制盐先停下,带你的人帮忙搬运物资!”
“林姑娘,”熊启看向林婉儿,“你的伤……”
“无碍,可堪一战。”林婉儿语气平静,眼神锐利如刀,“我可带数人,于峪外险要处设置绊索、陷坑,迟滞敌军,并观察其动向。”
熊启略一思索,点头同意:“好!但切记,只需迟滞观察,不可接战,信号为准,及时撤回!”
“明白。”林婉儿领命,立刻点了两个身手敏捷、之前表现出色的青年,带上工具和武器,迅速消失在“一线天”外。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执行下去。整个启明峪像一台突然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砍伐声、夯土声、搬运声、呐喊声响成一片。求生的意志压倒了恐惧,每个人都为了保卫来之不易的家园而拼尽全力。
林婉儿带着两人,在外围利用地形巧妙地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陷阱,并找到了一处视野良好的隐蔽高点,开始监视西面的山路。
与此同时,在黑山狼的队伍里。独眼狼爷骑着一匹抢来的驽马,走在队伍中间。他身后是五六十名嗷嗷叫的悍匪,再后面则是三四十个被强征来的民夫,哭丧着脸,扛着简陋的攻城梯(其实就是长竹竿和木棍捆扎的)和绳索。
“都给老子快点!磨磨蹭蹭的,到了地方让你们第一个冲!”一个匪徒小头目挥舞着皮鞭,抽打着行动稍慢的民夫。
独眼狼爷眯着独眼,看着远处巍峨的太行山峦,心里盘算着。那个山谷易守难攻,强攻肯定要折损人手。最好能吓住他们,让他们自己投降……或者,看看有没有其他小路能摸进去……
“派两个人,绕到两边山上看看,有没有能爬进去的地方。”狼爷对身边的心腹吩咐道。
“是,狼爷!”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在了高处林婉儿的眼中。她冷静地估算着对方的人数和行进速度,对身边一人低声道:“回去禀报头领,匪徒约百人,其中约半数为被挟持民夫,真正的悍匪五六十人,配有简易攀爬工具,预计半个时辰后抵达峪口。另,有两人离队向两侧山脊迂回,疑似寻找其他路径。”
消息很快传回峪内。
熊启得知对方还有民夫,眉头微皱,但随即冷硬下来。乱世之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告诉林姑娘,继续监视。放那两个探路的过来,让他们找,找到算他们本事!”熊启冷笑。他对启明峪周边的险峻很有信心,除了“一线天”,其他地方猿猴难攀。
他再次检查了防御工事。木栅栏又加高了一层,后面堆满了巨石。栅栏后,三十多名战士已经就位,弩箭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妥当。赵虎带着剩下的人作为预备队。
峪口前方的障碍物已经清理干净,视野开阔。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熊启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刀,站在了栅栏后最中央的位置。张龙、赵虎分立两侧。
所有人屏息凝神,望着那狭窄的峪口通道,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
他们就像一张拉满的弓,等待着猎物撞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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