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惨烈厮杀,像一场酷烈的风暴,彻底重塑了黑虎山的格局。
赵铁山在炕上躺了半个月,后背的枪伤让他元气大伤,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他默许了林啸天在第三小队里的一切行动。
林啸天,则成了第三小队地窨子里唯一的“规矩”。
他的腿伤还在恢复,那条瘸腿成了他永久的印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着手锻造一支他心目中的队伍。
“都给老子滚起来!”
天还没亮,第四小队的哨兵刚打了个哈欠,就被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
只见第三小队的地窨子门口,林啸天裹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色伪装服,拄着一根木棍,冰冷地站在雪地里。
地窨子里,李铁蛋、豁牙,还有剩下的八个弟兄,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一个个衣衫不整,睡眼惺忪。
“林……林大哥……这才……这才四更天啊……” 豁牙打着哈欠,眼圈还是青的。
“鬼子突袭,会管你是几更天吗?”
林啸天冰冷的声音,让所有人瞬间清醒!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土匪、是猎户、还是庄稼汉!从今天起,你们是兵!”
“是专杀鬼子的兵!”
林啸天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面前,那双在黑夜里亮得吓人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在我手底下当兵,只有一条规矩——活下去!”
“想活下去,就把你们那套土匪的臭毛病,全都给老子扔了!”
“我只教你们三样东西!”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怎么才能不被鬼子发现!”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在山里,怎么才能不被冻死、饿死!”
他举起那杆被他擦得锃亮的毛瑟步枪:“第三,怎么用最快、最省力的方法,一枪打爆鬼子的脑袋!”
“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 十一个人稀稀拉拉地喊道。
“我没听见!”
“明白了!!” 十一个人拼尽全力嘶吼!
“好。” 林啸天点点头,“第一个时辰,练潜行。”
他指着营地外那片齐腰深的雪林。
“李铁蛋!你第一个!从这里,走到那棵歪脖子松树下。一百米。我听不到一点声音,就算你过关。”
“啊?” 李铁蛋一愣,“大哥,这……这雪这么深,怎么可能没声……”
“砰!”
林啸天手里的木棍,闪电般抽出,狠狠地砸在李铁蛋的小腿上!
“嗷——!” 李铁蛋疼得跳了起来!
“我让你说话了吗!”
“不敢了不敢了……”
“去!”
李铁蛋苦着脸,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进了雪地。“哗啦……哗啦……”那声音在寂静的凌晨,刺耳得像是在拉锯。
“停!” 林啸天吼道,“豁牙!”
“到!”
“背上他,绕着营地跑十圈!让他知道,在战场上,他这么走路,就是给弟兄们增加负担!”
“啥?!” 豁牙和李铁蛋都傻了。
“二十圈。” 林啸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妈的!” 豁牙一咬牙,“队长!得罪了!” 他背起李铁蛋,“嗷”一嗓子就冲了出去。
“下一个!你!” 林啸天指着一个新兵,“上!”
林啸天按着他自己的方式,开始了这场残酷的“整顿”。
他教他们,怎么像猫一样,用脚尖落地;怎么迎着风走,才能不让气味传出去;怎么在雪地里挖一个“雪耗子”洞,只留一个通气孔,就能睡上一夜。
每天天不亮,第三小队就被他从热被窝里赶出来,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中,一趴就是两个时辰,练习一动不动地伏击。
豁牙的刀,不再允许他胡劈乱砍。林啸天在木桩上画了一个圈,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一千刀。每一刀,都必须砍在这个圈里。”
豁牙的手,第一天就磨满了血泡。
其他人的日子更不好过。
“射击!不是这么练的!”
林啸天把所有人缴获来的、新发的子弹,全都收缴了上来。
“没子弹,练什么枪?”
“练脑子!”
林啸天指着李铁蛋:“你!举枪!瞄准那片树叶!树叶动,枪口不准动!”
他又指着豁牙:“你!拆枪!蒙上眼睛!一炷香之内,把这杆歪把子给老子拆了再装回去!少一个零件,今天就没饭吃!”
“大哥……这……这歪把子俺们……”
“你想在战场上,等枪卡壳了,再去看鬼子说明书吗?”
地窨子里,再也没有了牌九和酒气。取而代之的,是“咔嚓咔嚓”的空枪击发声,和豁牙被机油和零件逼疯的咒骂声。
“打仗不是靠人多,是靠有脑子!”
这是林啸天对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你们的枪,是拿来杀鬼子的!不是拿来听响的!”
“鬼子的机枪手,藏在五百米外!你冲上去,你就是活靶子!你得动脑子!绕到他屁股后面去!一枪!解决他!”
“你们的命,都只有一条!别他娘的白白浪费在冲锋的路上!”
第三小队的人,快被折磨疯了。
“我操……” 豁牙半夜揉着磨破皮的手,小声跟李铁蛋抱怨,“这……这他娘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啊?比在冰洞里还难受!”
“你他娘的闭嘴!” 李铁蛋虽然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但眼睛却亮得吓人,“你没发现吗?我……我他娘的现在举枪,一个时辰手都不抖了!”
“我……我好像也……劈得准了点……” 豁牙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老茧。
“这就是林大哥的本事!” 李铁蛋压低了声音,“咱们以前,那是土匪!现在,咱们他娘的……是兵!是林大哥的兵!”
弟兄们虽然辛苦,但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半个月后。
第三小队十二个人,往营地门口一站。
那气势,全变了。
他们不再是东倒西歪,一个个站得笔直,像雪地里的松树。他们的眼神,不再是土匪的凶悍和茫然,而是带着一股狼群的冷静和机警。
他们走路,不再“哗啦”作响,而是十个人走过去,只留下两三个人的脚印。
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的人,彻底看傻了。
“我操……这……这是李铁蛋那伙人?” “他娘的……跟换了个人似的!走路都没声了!” “你看他们那眼神……乖乖……老子看了都发毛!” “这……这就练了半个月?”
羡慕、嫉妒,在其他小队里蔓延开来。
“赵老三!你快去跟大当家说说!凭啥好事都让三队占了!咱也想学啊!” “就是!咱也想学那手绝活!”
聚义厅的门口。
赵铁山拄着拐杖,站在阴影里。他的伤,也好了大半。
他远远地看着。
看着林啸天,正拖着那条瘸腿,一脚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
“太慢!你已经死了!”
他又看着李铁蛋和豁牙,正带着人,在雪地里练习战术包抄。有模有样,进退有据。
他看到了那支队伍,正在脱胎换骨。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有嫉妒,有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满足。
“他娘的……”
赵铁山拄着拐,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聚义厅。
“赵老三。”
“在!大当家!”
“去!把咱库里,那两箱宝贝……毛瑟子弹,给老子搬出来!”
“啥?!” 赵老三一惊,“大当家!那可是咱的家底啊!那是……”
“那是给林啸天……和他的第三小队准备的!”
赵铁山坐在虎皮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告诉他们,省着点用。”
“……是!” 赵老三兴奋地跑了出去。
赵铁山看着窗外,那群正在被林啸天往死里操练的汉子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他娘的叫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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