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穿着笔挺军装的中年军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密封的档案袋，神情严肃。
他们身后还跟着两名同样军装的年轻干事，手里提着类似药箱的东西，看样子是负责监考和协助的。
“来参加考试的同志们请注意。”一位面容方正，声音洪亮的军官走到讲台前，目光扫视全场：“考试开始不得交头接耳，左顾右盼。答题期间如有问题，举手示意，不得出声！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考试时间三个小时，写完可以提前交卷离开。”
军官点点头，示意两名干事开始分发试卷和草稿纸。纸张传递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试卷到手，沈慕言快速扫了一眼题型和分值分布，心里大致有了谱。
她拿起钢笔，沉心静气，开始在卷面上落下清晰工整的字迹。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稳定而持续的轻响。周围是或快或慢的书写声，偶尔有翻动试卷和轻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沈慕言答完了最后一道病例分析题，检查一遍，没有遗漏。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规定的结束时间还有近一小时。
沈慕言轻轻举手。
刚才宣布纪律的军官走了过来，看到她面前字迹满满、卷面整洁的答卷，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讶异，压低声音：“同志，你要交卷？”
“是的，领导，我答完了。”沈慕言轻声回答。
军官拿起她的试卷，不由得多看了沈慕言一眼，点了点头，将试卷收走：“下午两点，准时在这里考实操，别迟到。”
“谢谢领导提醒，我知道了。”沈慕言道谢，同时说明。
“好。”军官记下，示意她可以离开。
沈慕言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在不少考生或惊讶、或怀疑、或羡慕的目光中，平静地起身，走出了考场。
沈慕言略一思索，便朝着百货大楼方向走去。倒不是真要买什么急需的东西，只是觉得该去转转，多看看，多了解一下眼下这个时代城市里的生活面貌。
百货大楼是一座三层的水泥建筑，外墙刷着浅黄色的涂料，挂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红色标语，在周围低矮的砖瓦房中显得颇为气派。
沈慕言随着人流走进一楼。里面比想象中宽敞，灯光不算太亮，但货柜一排排整理得还算整齐。
日用百货、搪瓷盆碗、暖水瓶、肥皂毛巾、文具纸张……分门别类。
空气里混杂着肥皂、墨水和新布料的特有气味。她慢慢走着，目光掠过那些熟悉又带着时代印记的商品，心里默默记着物价和供应情况。
逛完一楼，她顺着木质楼梯走上二楼。二楼主要是纺织品和成衣柜台。
沈慕言走到成衣柜台前。
玻璃柜台后面挂着几排成衣，男女式都有，款式不多，颜色也以蓝、灰、军绿、白色为主。
一位三十多岁、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售货员正靠在柜台边和同事聊天，见沈慕言驻足观看，便走过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平淡表情：“同志，要看衣服？男式在这边。”
她指了指旁边挂着的几件中山装和工装。
“谢谢同志，我先看看女装。”沈慕言语气自然地说，目光落在那些女式衬衫和长裤上。
她需要挑几件适合自己、穿着方便，又不至于在恢复女装时显得太过突兀的衣服。
售货员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打量了一下沈慕言清秀但穿着普通男式衣裤的年轻人。
不过她也没多问，干这行见的人多了，只当是给家里人买：“女式衬衫有白色的、浅蓝的、格子的，裤子有藏蓝的、黑色的、军绿的，都是的确良的，耐穿好洗。要多大尺寸？”
沈慕言指着其中一件样式简洁的白色小翻领衬衫和一条黑色直筒长裤：“这件白衬衫，还有那条黑裤子，麻烦拿给我看看。尺寸……大概跟我差不多就行。”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售货员依言取下衣服，递出柜台。
沈慕言接过，摸了摸布料，的确良的材质，挺括不易皱，在这个年代算是好料子。
她仔细看了看做工和尺寸，觉得合适。
“这衬衫三块八，裤子四块二，一共八块钱，再加布票。”售货员报出价格。
“行，就要这套。”沈慕言点头，又看向旁边挂着的一条浅蓝色带细白条纹的衬衫和一条深灰色的裤子：“那套蓝条纹衬衫和灰裤子也拿给我看看吧，尺寸差不多。”
售货员一边取衣服，一边随口问：“同志你这是给家里姐妹买？眼光不错，这几件都是时兴样子，上班穿正合适。”
沈慕言面不改色，顺着她的话说：“嗯，给妹妹买。她马上要参加工作了，买两身像样的衣服。”
她检查了第二套衣服，也觉得满意：“这套也要了。”
“这套衬衫三块五，裤子四块，一共七块五，加布票。”售货员利落地算账：“两身一共十五块五，布票按尺寸收。”
她说着，开好了单据。
沈慕言付了钱和布票，售货员将衣服用牛皮纸包好，用纸绳捆扎结实，递过来。
买好衣服，沈慕言又走到卖鞋的柜台。
玻璃柜里摆着不多的几款鞋子，有黑色的布鞋、军绿色的解放鞋，也有少数几双猪皮或人造革的皮鞋。
她看中了一双款式简单、鞋头略圆的黑色小皮鞋，和一双白色的系带回力鞋。
“同志，看看鞋？”售货员问她。
“嗯，这双黑皮鞋和那双白帆布鞋，拿给我看看，37码。”沈慕言说。她记得自己原本的鞋码。
售货员取出鞋子，小皮鞋是猪皮的，做工还算细致。
白帆布鞋看着轻便结实，沈慕言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搭配刚才买的裤子，觉得应该不错。
“皮鞋六块八，帆布鞋三块二，都要工业券。”售货员说。
“都要了。”沈慕言再次付钱付券。拿着包好的衣服和鞋子，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些算是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新阶段，添置的一点装备。
最后，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旁边一个挂着一两件连衣裙的架子。那是一条简单的浅色碎花布拉吉，领口和袖口有白色的镶边。
她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
她提着东西，走下百货大楼的台阶，融入了午间街道的人流中。
下午还得考试，她得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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