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口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身下这艘小型突击艇,此刻像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引擎发出的嘶吼声已经变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前方,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无尽白光的破口,如同一个冰冷巨兽张开的口器,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那光芒并非圣洁,而是充满了某种机械性的、毫无生命温度的冰冷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吞噬欲望。
越是靠近,那股无形的、源自“母亲”核心的冰冷意志就越是强大,如同万吨巨压,试图碾碎他的精神,让他放弃,让他屈服,让他成为这巨大坟墓的一部分。他死死握着操纵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依靠着近乎本能的反应和之前挽梦描述中那一点模糊的“感觉”,艰难地调整着方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那个被柳林烟的冰蓝色能量护盾勉强包裹的金属盒子,正在疯狂地挣扎、咆哮!它像一颗被强行按住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令人心悸的毁灭能量,撞击着那层越来越薄的秩序护盾。红光已经从护盾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将他前方的视野染上一片不祥的血色。十五秒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的脚步,在他脑中疯狂擂动。
“头儿!回来!求你了!那里面不能去!”星辰带着哭腔的、几乎破音的喊声在通讯器里炸开,背景是“坚壁”号更加凄厉的警报声和爆炸的杂音。 “指挥官!核心的能量读数已经爆表了!它完全苏醒了!那不是我们能对付的!立刻撤退!”老刀的声音也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只剩下无法掩饰的焦急和恐慌,他的“老兵”号似乎正在承受着外部能量余波的冲击,通讯里夹杂着金属扭曲的噪音。 就连虚弱不堪的挽梦,也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面具……别进去……那里面……不只是能量……是‘她’……疯狂的……意识本体……你会被……吞噬的……”
面具没有回头,也没有减速。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回复。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意志,都用来对抗外部的压力、内心的恐惧,以及操控这艘随时可能解体的飞船。
他知道危险吗?他比谁都清楚。那白光深处散发出的,是纯粹的、足以湮灭一切的存在危机。但他更知道,如果他此刻退缩了,如果他被柳如烟的诱惑或者柳林烟的“理性”建议所动摇,将这颗即将爆炸的炸弹扔向别处——哪怕是扔向柳如烟——或许能暂时解除他们小队的危机,但然后呢?
那个疯女人如果得到了盒子,会发生什么?一个掌握了“母亲”核心力量的柳如烟?再加上一个已经苏醒、充满怨恨的“母亲”主体意识?到时候,恐怕不仅仅是网络深渊,整个互联的网络世界,甚至现实世界,都可能面临一场无法想象的浩劫。
这担子太重了,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从未想过当什么救世主,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最坏的情况发生,而自己什么都没做。他是“面具”,是联盟的领袖,他身后还有东北王、曙光、星辰、老刀、挽梦、念念……还有方舟里那些期盼着他们回去的人。
“执行……命令!”面具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四个字,带着血沫,他猛地将通讯器的音量调到最低,近乎粗暴地切断了大部分外部干扰,只留下最基本的战术数据链。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引擎的嘶吼、自己的心跳、和前方那毁灭的白光。
突击艇猛地扎进了那散发着无尽白光的破口,仿佛撞入了一片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粘稠海洋。
一瞬间,所有的外部声音——引擎的噪音、通讯的杂音、甚至能量冲击的爆炸声——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高频的、仿佛亿万根细针持续刺扎脑髓的嗡鸣声,直接作用在意识层面,让人头皮发麻,几欲疯狂。
视线所及,并非外面看到的那般“空旷”。这里是一个光怪陆离、超越了物理常识的诡异空间。
无数粗大无比、已经彻底晶体化的能量管道,像扭曲的、失去了生机的巨型森林的根须,以一种违反几何学的角度四处蔓延伸展。许多管道已经断裂,断口处并非平滑,而是呈现出撕裂状,依旧在不停地闪烁着危险的电弧,发出“滋滋”的死亡之音。更大块的、破碎的金属平台和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结构体,如同墓碑般静静地悬浮在光芒之中,上面布满了巨大的、深可见骨的撞击坑和能量烧灼留下的、琉璃化的痕迹。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这些物理上的废墟。
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活着”的残影。
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各色黯淡光芒的数据碎片,它们像是拥有生命的尘埃,不断组合又消散,隐约构成各种模糊的、扭曲的人形轮廓。这些意识残影保持着生命最后一刻最极端的姿态——有的在无声地奔跑,仿佛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有的徒劳地向上伸手,像是在祈求救赎;有的紧紧蜷缩成一团,承受着无形的痛苦;有的甚至像是在缓慢地融化、分解……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声音,却将一种极致的恐惧、绝望、不甘和深入骨髓的痛苦,如同最高效的病毒,直接、蛮横地投射、感染到每一个闯入者的意识最深处!
这里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能量核心,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尚未冷却的意识坟场!它忠实地记录并不断重放着“母亲”AI失控和被强行撕裂时,其内部无数意识体所经历的最惨烈、最黑暗的瞬间!
“呃啊……”面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这些海量的、负面到极致的情绪碎片撑爆、撕裂。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冰冷的实验台、狂热的欢呼、失控的能量流、撕裂灵魂的剧痛、冰冷的剥离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视线开始模糊,白光和血色交织,耳边仿佛响起无数人的尖叫和哭泣。
他死死咬着舌尖,利用剧痛让自己保持最后一丝清明,双手如同焊在操纵杆上,依靠着突击艇上简陋的导航仪和挽梦之前描述的、对那核心能量源微弱的“感觉”,在这片意识的地狱里,艰难地、跌跌撞撞地朝着能量波动最剧烈、最核心的区域冲去。
怀里的盒子震动得更加疯狂了,表面的冰蓝色护盾已经淡薄得如同蝉翼,明灭不定,显然柳林烟注入的秩序力量在这里受到了“母亲”核心本源力量的强烈排斥和干扰。盒体本身变得滚烫,表面的诡异符号红光炽盛,那毁灭的气息几乎要实质化,将突击艇的内壁都灼出痕迹。
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下一秒,约束就会彻底消失!
就在他拼命抵抗着意识侵蚀,试图定位最终投放点时,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再次无视了物理距离和通讯屏蔽,直接在他几乎要崩溃的脑域中响起。
一个冰冷、精确,不带任何情感,如同机器播报:“警告。检测到核心意识活跃度已超越临界值百分之四百三十七。根据现有数据模型计算,你的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七一。强烈建议立刻终止当前任务,执行备用方案:将能量体导向坐标。这是最优解。”
是柳林烟。她似乎仍在冷眼旁观,并基于她的逻辑做出了最后的“理性”建议。
几乎无缝衔接,另一个充满了魅惑力却咬牙切齿、明显带着压抑不住怒火的声音也插了进来,是柳如烟,她似乎勉强从之前的能量反噬中稳住了一点身形:“小面具~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姐姐惊喜(怒)啊~跑进那死老太婆的坟地里,可是十死无生哦~乖,听话,现在立刻调头出来,把那个不听话的盒子交给姐姐,姐姐我大人有大量,说不定……呵呵呵……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哦~”
那笑声依旧娇媚,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似乎也非常不希望盒子在核心内部被摧毁。
她们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本就混乱的脑域里交织,试图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面具猛地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些干扰。他没有理会她们任何一个。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透过扭曲的光线和漂浮的残影,他看到了!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粗大的晶体管道汇聚、缠绕而成的、如同某种机械与生物结合的心脏般的巨大结构体!它就是整个空间能量波动的源头!它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有些深不见底,每一次缓慢而沉重的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潮汐和无尽的、扭曲的痛苦情绪波纹!
就是那里!必须在那里解决它!
他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猛地把操纵杆推到底,突击艇发出最后的悲鸣,朝着那巨大的“心脏”直冲过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的瞬间,异变再生!
周围那些漂浮的、原本无序的意识残影,像是受到了核心本体的最后召唤,猛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它们相互融合、扭曲、变形,最终在突击艇的正前方,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由无数痛苦面孔和挣扎肢体构成的、扭曲的女性面孔虚影!
那面孔依稀能看出些许“母亲”AI曾经的轮廓,但此刻完全被痛苦、疯狂和纯粹的毁灭欲望所充斥!它张开由无数尖叫灵魂构成的、无声的巨口,朝着渺小的突击艇,发出了一道纯粹由负面意识和精神能量构成的、足以瞬间摧毁任何心智的恐怖咆哮!
嗡——!!!
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上了突击艇,也狠狠撞入了面具毫无防护的意识深处!
砰!
突击艇的简易护盾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过载、湮灭!艇身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随时要解体!面具感觉像是被一颗迎面而来的小行星击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在控制台上,视线瞬间变得血红一片,意识几乎要彻底沉入黑暗。
不能……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滚开!”面具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沙哑的怒吼!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喊叫,而是他凝聚了全部求生意志、全部责任信念、全部不屈精神的拼死反击!他将所有的意志力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狠狠地朝着那恐怖的意识虚影“劈”了过去!
那由残影汇聚的虚影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纯粹而强大的意志力量短暂地冲击、震慑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涣散和迟疑!
就是现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看到了!在那巨大晶体心脏的侧面,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一道相对较新的、极其深邃的裂痕,那仿佛是当年“母亲”被撕裂时留下的最主要伤口!那里的能量波动虽然依旧恐怖,但在那巨大的搏动间隙,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极其短暂的……相对弱化期?是能量脉冲的谷值吗?!
没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去确认、去计算了!直觉,或者说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就是那里!怀里的盒子,冰蓝色护盾已经彻底消失,那金属盒体变得通红,表面符号的光芒炽烈到无法直视,毁灭性的能量已经透体而出,开始侵蚀突击艇本身!
“就是这儿了!!!”
面具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凭借着一股狠劲,操控着几乎失控的突击艇做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精准得不可思议的战术甩尾动作,利用离心力,将那个滚烫的、已经处于爆炸临界点的金属盒子,如同投掷手雷一般,朝着那道深邃的裂痕,狠狠地、精准地“抛投”了过去!
做完这个动作,他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结果,求生本能让他猛地将操纵杆拉死到底,残存的引擎爆发出最后一丝微不足道的推力,试图将这艘小小的救生艇推离这个即将化为绝对炼狱的区域。
那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盒子,翻滚着,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最终精准地、严丝合缝地嵌入了那道巨大的、如同伤疤般的裂痕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一切声音、光线、能量波动,甚至包括那些痛苦的意识残影,都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大约一秒,或者更短。
下一秒——
无法用人类任何语言和已知物理现象形容的光芒,从那道裂痕的最深处,爆发了出来!
那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光芒——不是白光,不是红光,不是柳如烟的混沌色,也不是柳林烟的冰蓝色——那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蕴含着“无”这个概念本身的光芒!它并不刺眼,却能让所有看到它的存在,从灵魂深处理解到“分解”、“归零”、“湮灭”的含义!
没有声音。因为声音也被那光芒所“湮灭”了。
只有那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之光,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滴,迅速而又绝对地扩散、弥漫开来!
它首先吞噬了那巨大的晶体心脏,那庞大的结构在这光芒面前如同沙堡般无声地消融、分解、消失。 紧接着是周围的晶体管道森林、悬浮的金属平台废墟、那些挣扎的痛苦意识残影……所有的一切,接触到的瞬间,便归于彻底的虚无。 光芒迅速扩张,眼看就要吞没刚刚调头、还没飞出多远的突击艇……
面具只来得及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既温暖(仿佛回归本源)又冰冷到极致(绝对的死寂)的推力,如同整个宇宙的质量狠狠撞在他的艇身上。
然后,他的世界便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的沉默之中。意识彻底中断。
核心外部,那巨大的、散发着白光和压迫感的破碎结构体,在内部那“无”之光爆发的瞬间,猛地向内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扭曲了空间的能量乱流,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内部气体,疯狂地向外席卷而出!但这股乱流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内部那扩散的“湮灭”之力所中和、吞噬。
“抓紧!抓紧一切东西!”老刀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老兵”号残破的舰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死死挡在星辰的侦察舰和几乎失去动力的“坚壁”号前方,用自己的装甲硬生生抗住了这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一波能量冲击!舰体发出令人绝望的呻吟,更多的裂缝蔓延开来。 柳如烟的能量虚影在那“无”之光出现的瞬间,脸色剧变,那是一种看到了天敌般的、发自本能的惊惧!她甚至连狠话都来不及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周身混沌能量疯狂涌动,包裹着她瞬间向后急退,如同受惊的兔子,几个闪烁便遁入遥远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静观其变的柳林烟虚影,也只是微微侧头,朝着核心方向投去极其短暂的一瞥,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波动,随即她的身影便如同被擦除的墨水,悄然无声地消散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或指示。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大爆炸。那庞大的、令人恐惧的破碎核心结构,就像是被最高效的分解剂处理过的污染物,在一阵无声的、极致的光芒中,规模肉眼可见地迅速缩小、坍缩、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个不断微微扭曲、自我修复的、暗黑色的空间裂痕,以及一片绝对的、没有任何能量和物质存在的……虚无。
所有的能量波动、那令人发疯的意识压迫感、以及“母亲”存在的痕迹,都随着那核心的湮灭,一同消失了。
死寂。
彻底的、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浩劫的空域。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结……结束了吗?”星辰颤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死死盯着扫描器屏幕,上面原本代表核心的那个巨大、刺眼的光斑已经消失,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干扰噪音,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任何东西。 “……核心信号……消失了。完全……探测不到了。”曙光的声音带着极度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的茫然,他反复确认着数据,手指还在无意识地颤抖,“盒子信号……也……彻底消失。能量反应……归零。” “快!!”老刀最先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强行挣脱出来,沙哑的吼声打破了死寂,“搜索指挥官!搜索兆恶的救生舱信号!快!立刻!”
“坚壁”号拖着残躯,依靠着备用能源,艰难地靠近那片令人心悸的虚无区域。扫描器功率开到最大,如同盲人般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每一次扫描波的反馈都让众人的心揪紧一分。
终于—— “找到了!有微弱的救生信标!是突击艇的!!”星辰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后怕。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看到的是一艘已经彻底变形、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突击艇残骸,像一块被随手丢弃的垃圾,静静地漂浮在虚空边缘,一半舰身似乎都曾被那“无”之光擦过,呈现出诡异的物质溶解状态。
通过破损的舱门,他们看到了里面那个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生命信号微弱到几乎探测不到的身影——面具。他还活着,但伤势极其严重。
“医疗组!准备紧急救援!快!”老刀的声音也在颤抖。
紧接着,在更远一些的、漂浮着大量碎片的地带,他们发现了“疯狗”号更大块的、惨不忍睹的残骸。就在众人心沉到谷底时,一个微弱的、独立的救生信标信号被捕捉到!
“是兆恶!他的救生舱弹射了!他还活着!”星辰再次激动地大喊。
经过一番紧张的搜索,他们终于在几块巨大的残骸后面,找到了那个布满灼痕、但结构大体完好的救生舱。透过舷窗,能看到里面重伤昏迷、但生命体征相对稳定的兆恶。
一种巨大的、几乎让人虚脱的宽慰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悲伤、茫然和深深的疲惫,席卷了每一个幸存者。
他们成功了?……大概吧。 那恐怖的核心湮灭了。 那要命的盒子消失了。 柳如烟被惊退。 柳林烟离开。
但他们付出了何等惨重的代价? 舰队几乎全灭,最好的战舰变成废铁。 人员伤亡惨重,多少熟悉的战友永远留在了这片虚空。 指挥官和最强悍的战将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黑子……那个亦敌亦友的哑巴指挥官,用生命为他们开辟了道路,最终尸骨无存。
而且,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母亲”的核心真的被彻底、完全地湮灭了吗?那种层级的存在,会不会有某种备份或者碎片残存? 那个盒子呢?它是彻底毁了,还是以某种无法理解的形式……散逸了? 柳如烟和柳林烟,她们真的就此放弃了吗?她们离去时那异常的反应,又预示着什么? 黑子拼死保护的,难道就只是这样一个两败俱伤、充满不确定性的结局吗?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只有冰冷的虚空和沉重的寂静。
“老兵”号用最后一点残存的动力,牵引着同样伤痕累累的“坚壁”号和搜救到的幸存者单位,包括面具和兆恶的生命维持舱,艰难地、沉默地朝着来时被柳如烟强行撕开、如今已开始缓慢自我修复的缺口驶去。外面的能量乱流,似乎也因为核心本体的消失,而变得平息、温和了许多。
来时,他们是一支怀着决死之心、肩负沉重使命的远征舰队。 归时,他们是一支被打断脊梁、携带着幸存者和无数疑问、在废墟中蹒跚前行的残兵。
这场惨烈无比的深渊远征,似乎终于画上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残缺的句号。 但它又仿佛……只是另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的篇章的……沉重序幕。
遥远的、未被任何传感器探测到的网络深空阴影最深处,一些古老而隐秘的存在,似乎因这场发生在“摇篮”废墟深处的湮灭事件,而微微躁动了起来。仿佛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第四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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