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晖的预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圈圈涟漪。那片被称为“静滞之域”的星域,在萧绝的螭纹星图上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完美——星辰排列得如同精心布置的棋局,星云流转分毫不差,连彗星划过的轨迹都像是用尺规量过。美则美矣,却美得毫无生气,像一幅被永远定格在画框里的星空。
林晚照久久凝视着那片星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长生纹。那里传来的脉动冰冷而僵硬,与她熟悉的、充满活力的母树网络截然不同。“这片星空……”她轻声说,“像是在拒绝呼吸。”
萧绝沉默地调整着星图,逻辑族传来的数据分析在光幕上滚动。那些冰冷的数字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论:这片星域正处在一种诡异的“终极平衡”中。但就在结论下方,一行小小的红色标注不停闪烁——与新生逻辑模组存在根本冲突。
“它不是在破坏,”初晖的声音在学宫中响起,它的光影模拟着静滞之域的几何形态,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颤动,“而是在窒息。让一切停留在最安全的状态,就像把活水封进琥珀。”
这个认知让林晚照心底发凉。她想起朝雨最后的日子,那时妹妹的生命体征也被各种仪器维持在“完美”的数值上,可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却一天比一天暗淡。
探索队的组建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逻辑族派来的不再是无情的探测器,而是一个装载着新生逻辑模组的“思考者”,它银色的外壳上甚至被刻下了一道不规则的纹路——那是它对“非逻辑”的初次尝试。幻灵族送来的灵感结晶被妥善封存在透明的容器中,透过外壳能看到里面流光溢彩,仿佛封存着一小片永不重复的极光。地灵族无法亲至,但它将亿万年的记忆化作一颗温润的石子,让初晖带在身边。
花舟再次启航时,铃兰巨树洒落的光尘为他们铺就了一条星路。林晚照站在船头,望着前方那片过于整齐的星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越是靠近静滞之域,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诡异。路过的小行星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棱角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星际气体缓缓流动,每一缕都遵循着固定的轨迹,仿佛提线木偶。这里没有突如其来的恒星风暴,没有意外相遇的彗星,一切都按照既定的剧本上演,千年如一日。
当花舟终于穿过那道无形的边界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适。铃兰舵轮的光芒凝固了,像是被封在水晶里。萧绝发现螭纹星图的运转变得迟滞,每一个计算都要耗费比平时多十倍的心力。连初晖的光粒都暗淡了几分,内部流转的概率云有凝固的趋势。
“它在同化我们。”林晚照轻声说,她握紧胸前的和谐纹章,努力感受着母树网络那头传来的、生机勃勃的脉动。那是朝雨最爱的春天的气息,是新芽破土时的倔强,是溪流奔涌不息的生命力——这一切,都与眼前的死寂格格不入。
逻辑族的思考者最先发出警报,它检测到一种无所不在的“秩序场”,正温柔而坚定地抹平一切不规则。幻灵族的灵感结晶在容器中剧烈闪烁,那抹极光左冲右突,试图冲破这令人窒息的整齐。
初晖操控着地灵族的记忆石子,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去。石子所过之处,时间的流逝变得均匀而平滑,失去了往日的起伏跌宕,就像一首永远停留在同一个音符上的歌。
就在众人快要被这片死寂吞没时,思考者突然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那波动来自静滞之域的最深处,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像是播种者母树的歌声,却被锁在了冰冷的秩序牢笼中。
“那里……”初晖的光影在秩序场中艰难地维持着形态,“可能囚禁着一个迷失的守护者。”
花舟调转方向,向着波动传来的地方缓缓前行。林晚照轻轻抚过铃兰舵轮,低声道:“走吧,去看看是谁把星空变成了标本。”
在这片拒绝一切意外的星域里,他们携带的每一分不确定,都成了最珍贵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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