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龙港西侧,一片新开辟的、用粗木栅栏围起的区域,便是临时俘虏营。这里关押着数千名在历次战斗中被俘的各国水手、士兵以及少数有特殊技能的工匠。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海风的咸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虑气息。与港口其他区域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不同,这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滞。
唐天河在林海和两名侍卫的陪同下,信步走入营区。
他此行的名义是例行巡视,但更深层的目的,是观察维多利亚如何运用他刚刚赋予的那点权力。
营区内部出乎意料的“井然有序”。
俘虏们被按照国籍、技能和投降时间分成了几个小队,正在看守的监督下进行着各种劳役。
修补渔网、鞣制皮革、清洗甲板用具,甚至有一小队人正在一位老木匠的指导下,学习制作简单的家具。
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偷懒怠工,每个人都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动作机械而迅速,仿佛背后有鞭子在驱赶。
而这种高效秩序的来源,她正站在营区中央一块稍高的土台上。
维多利亚·霍克。
她没有再穿那些华丽的裙装,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灰色棉布长裤和束腰外套,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实的发髻,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苍白依旧,却多了几分冷硬的线条。
她手中没有拿鞭子,甚至没有佩戴武器,只是背着手,静静地站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汪极地寒冰,缓缓扫视着下方劳作的每一个人。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那些俘虏的动作会不自觉地更加紧绷,头垂得更低。
那不是对暴力的恐惧,而是一种对未知的、更深沉的惊惧。他们不知道这位英国贵族小姐、如今的“管理者”下一刻会想出什么新花样。
唐天河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原英国水手,因为用力过猛扯破了一张刚补好的渔网。
看守刚要呵斥,维多利亚却轻轻抬了抬手。看守立刻闭嘴退后。
维多利亚走下土台,来到那名吓得脸色惨白的水手面前,没有斥骂,也没有下令惩罚。
她只是蹲下身,捡起破损的渔网,仔细看了看断裂处,然后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威廉姆斯,我记得你。你在‘决心号’上是帆缆手,擅长打绳结。这种活,不适合你。”
名叫威廉姆斯的水手愣住了,不知所措。
维多利亚站起身,对看守说:“带他去工具棚,以后他负责检查和维修所有劳役工具。他的配给,按技术工标准发放。”
威廉姆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立当场,直到被看守推了一把,才如梦初醒,连连鞠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感激?
然而,接下来的另一幕,则让人脊背发凉。
一个西班牙籍的俘虏,试图将一小块藏匿的干肉偷偷塞给旁边一个看起来虚弱不堪的同伴。动作极其隐蔽,却没能逃过维多利亚的眼睛。
她甚至没有走过去,只是对身旁一名看守低声说了一句。
那名看守立刻带人将那个西班牙俘虏拖出队列,带到了营区角落一个半人高的木笼前。
那木笼低矮狭窄,只能让人蜷缩在内,无法站直或躺平。
“何塞,试图私藏并传递食物,违反营规第三条。”维多利亚的声音依旧平静,“禁闭十二小时,期间正常供水,扣除明日午餐。”
没有鞭打,没有辱骂,只有精确到条款的判决和一种极具羞辱的、剥夺尊严的刑罚。
那个叫何塞的西班牙俘虏脸色灰败,被塞进木笼时,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周围所有俘虏都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比鞭子的呼啸更令人窒息。
唐天河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维多利亚的管理方式,残忍而高效,带着一种冷静的、非人化的精确。
她似乎本能地懂得如何利用规则、恐惧和微小的希望来控制他人,将惩罚和奖励都变成塑造行为的工具。这是一种天赋,一种扭曲的、危险的天赋。
这时,一个原“血刀”麾下、投降较早的小头目,看到了唐天河,仿佛看到了救星,连滚爬爬地冲过警戒线,扑倒在唐天河脚下,哭嚎着:
“执政官大人!执政官大人明鉴啊!这女人……这维多利亚她不是人啊!她……她昨天因为巴兹尔偷了几块饼干,就罚他顶着满满一桶污水在太阳下站了四个钟头!
巴兹尔现在还在发烧说胡话!这……这比‘血刀’还狠啊!求求您给我们换个管事的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包括维多利亚。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哭诉的小头目,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唐天河低头看了看脚边涕泪横流的小头目,又抬眼看向远处的维多利亚,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鸦雀无声的营区:“这是规矩。”
四个字,冰冷如铁,不容置疑。
那小头目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哭声戛然而止,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其他俘虏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也瞬间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绝望和顺从。
维多利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唐天河挥了挥手,侍卫将那名小头目拖了下去。他迈步走向维多利亚。
两人站在土台旁,周围是死寂的营区和麻木劳作的人群。
“看来,你适应得很快。”唐天河开口道。
“我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维持秩序,甄别有用之人。”维多利亚回答,语气公式化,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像是在等待评价。
“秩序……”唐天河环视一圈,“用恐惧铸就的秩序,看似坚固,却也脆弱。一旦压力消失,或者出现更大的恐惧,它就会瞬间崩塌。”
他目光转回她脸上,“恐惧是工具,维多利亚,很好用的工具。但别让自己沉迷于工具本身,忘了使用工具的目的。”
维多利亚微微偏头,似乎在思考这句话。
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但更多的是一种固执的认同:“工具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是好工具。而且……我认为他们现在很‘秩序’。”
维多利亚顿了顿,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迎上唐天河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认同感,“我现在……似乎开始理解您的‘游戏’了,执政官阁下。
力量,规则,掌控。以前,我只想毁掉规则。现在,我明白了,制定规则、并确保所有人遵守,才是真正的力量。”
这种理解,并非基于道德或忠诚,而是基于一种对权力本质的病态共鸣。
她不再仅仅将唐天河视为仇敌或征服者,更开始将他视为……某种意义上的“导师”,一个向她展示了更高效、更彻底的权力运作方式的引路人。
唐天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用丝绸包裹的书册,封面是古老的东方文字,《孙子兵法》。
“学点新东西。”他将书递给她,“总是玩一种游戏,会腻的。下次,试试更高级的玩法。”
维多利亚怔了一下,双手接过那本书,指尖触碰到冰凉的丝绸封面。
她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她明白这份“礼物”的象征意义。
一种认可,一种引导,一种将她纳入更深层次博弈的邀请。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种混合着兴奋、野心和被需要的扭曲满足感涌上心头。
“是……阁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天河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侍卫离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维多利亚看着他那挺拔而充满力量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仇恨的火焰并未熄灭,却仿佛被一种更浓稠、更扭曲的情绪所笼罩。
那是一种基于恐惧、崇拜、不甘和病态认同感交织而成的、近乎依恋的情感。
她恨他摧毁了她的一切,却又无法自拔地被他所展现出的绝对力量和掌控力所吸引。
她渴望击败他,更渴望……成为他那样的人,甚至……取代他?
这种混乱而危险的情感,让她感到战栗,却又带来一种诡异的充实感。
她下意识地,模仿着记忆中某个模糊的东方礼仪姿势,有些笨拙地、却异常郑重地,对着唐天河离去的背影,抱拳行了一礼。动作生硬,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偏执。
【每日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5000枚西班牙金币,
一艘标准排水量1500吨、配备80门最新式线膛炮(含8门巨型68磅臼炮)的“进取级”战列舰(已命名为“惊雷号”)。
奖励已发放,战舰已抵达外海锚地。】
强大的海军力量再次悄然增强,但唐天河的心思却更多停留在身后那个逐渐扭曲的灵魂上。这枚危险的棋子,似乎正朝着一个既可控又充满不确定性的方向发展。
当他即将走出俘虏营大门时,老航海长何塞一脸凝重地匆匆赶来,拦住了他。
“执政官,有情况。”何塞压低声音,语气严肃,“三号码头那边负责清理垃圾和搬运压舱石的奴工队,这周已经莫名其妙死了四个人了。
表面看是累死或失足,但尸检的学徒偷偷告诉我,伤口不太对劲,像是……被故意折磨过的。
而且,有奴工私下传言,说营地里有‘血手兄弟会’的人在活动,专门欺负新人,克扣口粮,甚至……杀人立威。”
唐天河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俘虏营的秩序是表面的、可控的恐怖,而奴工营底层滋生的黑暗,则是混乱的、难以掌控的脓疮。
维多利亚管理的俘虏营,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而奴工营里,可能藏着一群嗜血的鬣狗。
“血手兄弟会?”他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眼中寒光闪烁,“查!给我彻底地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玩这种下三滥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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