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一天,院门口的泥土被泡得稀烂,踩上去能陷到脚踝。陆柒柒蹲在灶房门口,看着锅里煮的玉米粥 —— 粥里飘着几片红薯,冒着热气,香味混着灶烟味,飘得满院都是。她手里拿着个空碗,碗边沾着点灰,是昨天盛粥时没洗干净,像前世医院里没刷干净的药碗,护工王姨总说 “碗要洗干净,不然会生病”。
“柒柒,把这碗粥给李婶送过去。” 李秀兰端着个盛满粥的碗走出来,碗上还盖着块干净的布,“李婶家昨天就没粮了,这场雨又没法去镇上买,先给她送碗粥垫垫。”
陆柒柒接过碗,把手里的空碗揣进怀里 —— 她想等会儿回来用开水烫烫,洗干净了就能盛粥了。她踩着泥水路往李婶家走,粥碗的热气透过布传到手上,暖乎乎的,像医院里暖手用的热水袋。
路过王桂花家时,王桂花正好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个空粮袋,看见陆柒柒手里的粥碗,眼睛亮了亮:“柒柒,你这是给谁家送粥啊?这么香。” 她凑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粥碗上。
“给李婶送的,李婶家没粮了。” 陆柒柒往后退了退,怕粥碗被弄脏。
王桂花的脸沉了沉,又赶紧堆起笑:“柒柒啊,你看我家也快没粮了,你能不能先给我盛碗粥?我明天就去镇上买粮,买回来就还你家。” 她说着就伸手去抢粥碗。
陆柒柒赶紧躲开,怀里的空碗掉在了地上,碗边的灰蹭在了泥水里。她蹲下来捡空碗,眼泪一下子就掉了:“我的碗脏了,像医院的药碗被病友打翻一样,脏了就不能用了……” 前世有个病友把她的药碗打翻在地上,药洒了一地,护士还骂了她一顿,说她没看好碗。
王桂花见她哭了,有点慌,却还是想要粥:“碗脏了能洗,粥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柒柒你别哭,我给你洗碗,你给我盛碗粥,好不好?”
“不行!这粥是给李婶的,李婶家没粮了,会饿肚子的。” 陆柒柒抱着粥碗,站起来就往李婶家跑,怀里的空碗还在滴水,沾湿了她的衣襟。
王桂花在后面喊:“陆柒柒你别跑!我又不是不还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小气!” 她气得直跺脚,却没敢追 —— 怕李婶出来看见。
陆柒柒跑到李婶家时,裤脚已经沾满了泥,像刚从田里回来。李婶正坐在炕沿缝衣服,看见她来了,赶紧站起来:“柒柒咋来了?这么大的雨,别淋着了。”
“娘让我给您送粥,” 陆柒柒把粥碗递过去,怀里的空碗露了出来,“我的碗掉在地上了,脏了,您家有干净的碗吗?我想洗干净。”
李婶接过粥碗,又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碗和块布:“有有有,你先把碗洗了,在这儿喝碗粥再走,这么大的雨,路上滑。” 她把干净的碗递给陆柒柒,又唠起别的,“我家丫头昨天在学堂学了首新歌,回来唱给我听,唱得可好听了,你要是有空,让她唱给你听。”
陆柒柒拿着干净的碗,在李婶家的水缸边洗空碗。清水冲掉碗上的泥,露出碗底的小豁口 —— 这是她小时候摔的,一直没舍得扔。她突然对着空碗说话:“碗洗干净了,像医院的药碗洗干净一样,能盛粥了,王姨说的……”
李婶端着粥走过来,听见她说话,愣了愣,却没多问 —— 村里谁都知道柒柒醒了后有点不一样,却都觉得她心眼好。“柒柒,快喝粥,粥要凉了。” 李婶把粥碗递给她,“我刚才还跟你娘说,等雨停了,我去你家帮着修宅基地,你家就老实一个男人,干活太慢了。”
陆柒柒接过粥碗,刚要喝,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王桂花的声音:“李婶,你家有粮没?能不能借我点?我明天就还你!” 王桂花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空粮袋,脸上满是尴尬。
李婶愣了愣,看了看陆柒柒,又看了看王桂花,叹了口气:“有,你等着,我给你装半袋玉米。” 她转身去粮仓,陆柒柒突然说:“王姨,她借粮会还吗?像上次病友借我的糖,就没还……”
李婶回头瞪了她一眼,小声说:“别胡说,桂花会还的。” 她给王桂花装了半袋玉米,王桂花千恩万谢地走了。
陆柒柒喝着粥,突然对着空气说:“王姨,她要是不还怎么办?玉米是娘种的,很辛苦的,像医院的药是护士配的,很辛苦的……”
李婶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会还的,都是邻居,不会不还的。快喝粥吧,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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