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对虞嫣而言,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煎熬。
她被当作一件珍贵的“货物”,由女法魔看管,跟随着墨菲斯在嚎哭深渊的边缘艰难穿行。墨菲斯似乎对深渊的地形颇为熟悉,总能避开最危险的区域和游荡的强大魔物。
为了维持虞嫣的“生机”,女法魔每日会强行给她灌下那种刺激性的紫色药剂。药剂能吊住她的性命,却也如同慢性毒药,不断侵蚀着她本就脆弱的经脉,带来持续的隐痛。虞嫣始终保持着深度昏迷的假象,将所有意识都投入到识海那缓慢的重塑工程中。
在翠绿光点不屈不挠的牵引下,破碎的灵魂碎片如同星辰归位,一点点重新凝聚。这个过程不仅缓慢,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麻痒和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不断缝合着她的灵魂。那团血魂本源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化作了最精纯的能量粒子,融入了重塑的灵魂结构之中,使得新生的灵魂底色,隐隐带上了一丝暗金。
而原本嫩芽的位置,那点翠绿光芒成为了新灵魂的核心。它不再仅仅是生机,更像是一个融合了“生灭源炁”本质、血魂本源特性、甚至隐约带有一丝被净化后的寂灭气息的——灵魂火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历经了千万年,虞嫣的识海终于不再是混沌一片。一个极其微小、却完整稳固的、散发着淡淡金绿色光芒的灵魂核心,取代了之前的崩碎虚空。虽然远未恢复到此前的强度,但至少,她不再是随时可能消散的状态。
也就在灵魂核心初步成型的瞬间,她与肉身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那紫色药剂的毒性,以及肉身积累的暗伤,开始被灵魂火种散发出的微弱却纯净的生机之力,缓缓逼出、修复。
她依旧虚弱,但已然脱离了濒死边缘,并且……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可以主动调动的力量——源自那灵魂火种的、更加精纯凝练的“生灭源炁”。
她将这新生的力量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边境哨卡)
这一日,队伍抵达了嚎哭深渊的边境。前方出现了一座建立在两座巨大骸骨山之间的、风格粗犷狰狞的关卡。关卡的守卫并非纯粹的魔族,而是一些形态更加怪异、散发着混乱气息的生物,其中甚至夹杂着一些被魔渊气息侵蚀、堕落的其他种族。
这里就是通往“流放之地”的入口之一。
“站住!什么人?”一个长着四只手臂、手持不同武器的守卫头领拦住了去路,目光警惕地在墨菲斯、女法魔以及被扛着的虞嫣身上扫过。
墨菲斯上前一步,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温和虚伪的笑容,递过去一枚刻画着特殊符文的骨牌:“我们是‘阴影商会’的商人,途经此地,想要进入流放之地做些小生意。”
“阴影商会?”守卫头领检查了一下骨牌,又打量了他们几眼,尤其是在气息微弱、看似昏迷的虞嫣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我的一个……实验品。”墨菲斯面不改色地解释,语气轻松,“不小心弄坏了,正打算带回商会看看能不能修复。放心,她没有任何威胁。”
守卫头领似乎对“实验品”这个词并不陌生,在流放之地,各种禁忌实验层出不穷。他挥了挥手,示意放行:“进去吧。记住,在流放之地,守这里的规矩,别惹麻烦。”
“当然,当然。”墨菲斯笑着应承,带着女法魔和虞嫣,穿过了那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关卡光幕。
踏入光幕的瞬间,虞嫣感觉到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
嚎哭深渊那永恒的暗红天空和压抑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更加混乱、更加光怪陆离的景象。天空是扭曲的、不断变幻色彩的漩涡,大地是龟裂的、散发着各种怪异气味的焦土。空气中充斥着数百种不同属性的能量乱流,互相碰撞、湮灭,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里没有秩序,只有赤裸裸的弱肉强食。远处隐约传来厮杀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就是流放之地!魔渊秩序之外的混乱乐土,也是罪恶与机遇并存的无法之地。
墨菲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带着女法魔,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如同迷宫般的、由各种破烂材料搭建的棚户区和扭曲建筑之间,避开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最终来到了一处位于地下、入口极其隐蔽的废弃仓库。
仓库内部空间不小,但布满了灰尘和蛛网,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生锈的金属零件和破碎的容器。墨菲斯挥手布下几个简单的警戒和隔音法阵,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
他将虞嫣随意地扔在一个角落里,然后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块沉寂的王座碎片,开始仔细研究起来。女法魔则负责警戒和整理这个临时的据点。
虞嫣躺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心中冷笑。墨菲斯果然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碎片上,暂时无暇“炮制”她。这给了她宝贵的时间。
她继续伪装昏迷,暗中则全力运转新生灵魂核心,加速吸收着流放之地这混乱却充沛的能量。这里的能量虽然狂暴杂乱,但对她那融合了多种特性的灵魂火种而言,反而像是大补之物,经过火种的淬炼和转化,化为精纯的“生灭源炁”,滋养着灵魂和肉身。
她的恢复速度,在这里竟然比在嚎哭深渊时快了不少!
几天后,墨菲斯的研究似乎陷入了瓶颈。那块碎片如同死物,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引动其中的力量。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看向虞嫣的目光也越发不善。
终于,在一个“夜晚”(流放之地没有明确的昼夜),墨菲斯放下了碎片,阴沉着脸走到了虞嫣身边。
“看来,关键还是在你身上。”他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再次捏住虞嫣的脸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既然碎片无法直接激活,那就从你开始吧……让我看看,你那能吞噬寂灭之力的灵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手中多出了一柄刻画着诡异符文的骨刀,刀锋上流淌着幽暗的光芒,显然是一件用于灵魂层面的禁忌器物。
他要用强了!
虞嫣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不能再伪装下去了!
就在墨菲斯的骨刀即将刺向她眉心的瞬间——
虞嫣猛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虚弱和迷茫,而是如同寒潭般冰冷、锐利的金绿色光芒!
一股虽然不算强大、却凝练无比、带着生生不息与寂灭轮回意境的独特威压,从她身上轰然爆发!
“你……!”墨菲斯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灵魂破碎到那种程度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意识,甚至……拥有了新的力量?!
就在他愣神的电光火石之间,虞嫣动了!
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金绿色的“生灭源炁”,如同闪电般,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向了墨菲斯持刀的右手手腕!
速度快得超出了墨菲斯的反应!
“嗤——!”
源炁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穿透了墨菲斯手腕的护体魔气,灼烧他的血肉和经脉!
“啊!”墨菲斯发出一声痛呼,骨刀脱手掉落!
他又惊又怒,另一只手蕴含磅礴魔力,狠狠拍向虞嫣的天灵盖!他要将这个超出掌控的变数彻底抹杀!
然而,虞嫣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她并未硬接,而是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一仰,同时双脚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仓库那唯一的出口疾射而去!
突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拦住她!”墨菲斯怒吼!
守在门口的女法魔反应极快,法杖挥动,一道幽蓝色的精神冲击和数道魔力锁链瞬间封死了出口!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
虞嫣眼神冰冷,面对女法魔的攻击,她不闪不避,将所有的“生灭源炁”凝聚于掌心,化作一个不断旋转的、内部仿佛有金绿两色小鱼游动的能量漩涡——生灭漩涡!
“给我……开!”
她将生灭漩涡狠狠按向了那幽蓝的精神冲击和魔力锁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生灭漩涡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竟将那精神冲击和魔力锁链尽数吞噬、瓦解!漩涡本身也因此剧烈波动,几乎溃散,但终究是为她打开了一道缝隙!
虞嫣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如同游鱼般从那缝隙中钻了出去,瞬间没入了流放之地那混乱而黑暗的街道之中!
“追!绝不能让她跑了!”墨菲斯捂着受伤的手腕,脸色铁青,气急败坏地吼道,与女法魔一同冲出了仓库。
然而,流放之地的街道错综复杂,能量气息混乱不堪,虞嫣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那光怪陆离的阴影里。
墨菲斯站在仓库门口,看着眼前这片无法无天的混乱世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不仅失去了研究“实验品”的机会,更让一个身怀巨大秘密、并且已经结下死仇的敌人逃脱了!
“虞嫣……”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深紫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怨毒与杀意,“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你的力量,你的秘密,终将属于我!”
而此刻,融入流放之地黑暗中的虞嫣,感受着体内新生却依旧微弱的力量,以及灵魂深处那代表着不屈与复仇的火焰,知道她的魔渊生涯,进入了全新的、也更加危险的篇章。
在这里,没有庇护,没有规则,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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