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每日除了清晨去给老太太请安,其余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小院里读书。他不欲与白鹤等人起任何争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侯府,隐忍便是最好的自保之道。
“公子,公子!”
谨方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他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带着几分诧异:“老爷身边的侍从来了,说老爷请您去书房。”
白璃握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抬眸看向谨方,眉头微微蹙起:“父亲?”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几分疏离。安远侯从未主动召见过他,如今突然传召,莫非……是景王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
心头猛地一沉,白璃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慌乱与不安,将毛笔搁在笔洗里,缓缓站起身:“知道了。”
他理了理身上素雅的长衫,抚平衣角的褶皱,神色平静地跟着侍从走出了西院。穿过一条条回廊,走过熟悉的亭台楼阁。
安远侯的书房位于府中最深处,朱门紧闭,透着一股威严与肃穆。侍从恭敬地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侧身示意白璃进去。
“父亲。”白璃推门而入,对着坐在书桌后的安远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姿态谦卑,语气平淡。
安远侯头也未抬,淡淡开口:“起来吧。”
白璃依言起身,垂眸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地上的青砖上,不愿与这位父亲有过多眼神接触。书房里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安远侯才抬眼看向白璃,目光在他脸上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母亲近来可还好?”
白璃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他低下头,声音依旧恭敬:“一切都好,劳父亲挂心。”
“嗯。”安远侯似乎并未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这时,站在安远侯身边的一位武将打扮的人上前一步,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配着长剑,面容刚毅,眼神锐利,一看便知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他手中捧着一封信,对着白璃恭敬地递了过来:“白公子,这是我们王爷交代属下亲手交给您的信,请公子收好。”
白璃愣住了,眼中满是疑惑。王爷?他下意识地接过信,指尖触碰到信封的质感,厚实而挺括。
“属下任务已完成,告退。”那武将对着白璃微微颔首,又转向安远侯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动作干脆利落。
安远侯自始至终没有出声,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璃握着那封信,心里满是不解。他低头看了看信封,犹豫了片刻,还是拆开了。信纸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英气,与他平日里抄经的清隽字迹截然不同。
信中的内容并不长,却字字恳切。信里说,景王江让在边境一切安好,近日打了胜仗,不日便可班师回朝;说当初请旨出征,并非为了避婚,而是身为皇子,理应为国效力,守护一方百姓;说听闻京中流言四起,让他不必理会,安心等他回来;最后,还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莫要委屈了自己,若受了欺负,尽管告知,他自有办法为他做主。
白璃一字一句地读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奇异的暖流。他从未想过,那位素未谋面、传闻中厌恶他的未婚夫,竟然会主动给他写信,还会关心他在侯府的处境。
这与他想象中的景王,截然不同。
“王爷都说了什么?”安远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璃回过神,将信折好,恭敬地递了上去。安远侯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顿了顿,又抬眼仔细打量了白璃一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
眼前的少年,虽然脸上带着狰狞的疤痕,却身姿挺拔,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怯懦与自卑,反而透着一股隐忍的坚韧。安远侯心中微动,或许,他之前确实小看了这个儿子。
“下去吧。”安远侯将信还给了他,挥了挥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
“是。”白璃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阳光刺眼,白璃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握紧了手中的信,指尖微微发烫。回到自己的西院,他立刻关上房门,将谨方也打发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再次将信拆开,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直到将信中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景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关心他了?
这个问题在白璃脑海中反复盘旋,百思不得其解。他想起传闻中那位二皇子性情桀骜,得知赐婚消息后大闹一场,最后以出征为名避婚远去,分明是对这门婚事极为抵触。可这封信里的语气,却带着真切的关怀,这与传闻中的江让判若两人。
白璃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信纸边缘,将其揉得微微发皱。
最终,白璃将信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妥善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或许是安远侯得了信后暗中授意,白鹤等人明面上再也不敢随意针对白璃了。遇到白璃时,白鹤虽依旧摆着一张臭脸,却也不再出言嘲讽,连带着那些曾经跟着白鹤一起欺负他的庶弟妹们,也收敛了许多。
与此同时,边境军营中。
江让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他手里把玩着一枚从当地市集上买来的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雕着一只小巧的兔子,模样憨态可掬。
“李穆,”江让开口道,“去把我让人买的那些东西都拿过来。”
“是,王爷。”李穆应声,快步走出营帐,不一会儿便领着两个士兵,搬着几个箱子走了进来。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边境小玩意:色彩鲜艳的刺绣香囊、雕刻精美的木梳、小巧玲珑的玉佩、玛瑙手串、还有一些当地特有的干果和蜜饯。
江让又拿起纸笔,开始写第二封信。
信中依旧是报平安的话语,说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近日正在筹备班师回朝的事宜,预计不出一个月便能抵达京城。他在信中提到了这些小玩意,说都是边境特产,想着他在侯府日子枯燥,便买来让他解解闷。最后,他再次叮嘱白璃,照顾好自己,若是遇到任何麻烦,不必隐忍,只管让人传信到边境,他定会设法解决。
写完信,江让将信和五千两银票一起装进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递给李穆:“和箱子里的东西一起,还是一样让人亲手交给白璃公子,不得有误。”
“是,王爷。”李穆接过木盒,心里却愈发疑惑。
这些日子,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家王爷了。以前王爷提起那位安远侯府的白璃公子,总是一脸不耐,避之不及,可自从重伤醒来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仅主动写信,还特意搜罗这些小玩意送去,实在太过反常。
趁着江让起身去营帐外透气的间隙,李穆悄悄拉着军师林清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军师,你说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么关心那位白璃公子?以前他明明很抵触这门婚事的啊。”
林清摸了摸下巴,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思索。他跟在江让身边多年,深知这位二皇子的性情,向来桀骜不驯,从不为儿女情长所困。可这次重伤醒来后,江让的变化确实很大,不仅对婚事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整个人也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
“或许……是差点死过一次,想成家了吧。”林清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猜测,“王爷在战场上九死一生,醒来后或许想通了许多事情。白璃公子是皇上赐婚的未婚妻,身份名正言顺,而且听闻虽是哥儿,却性情坚韧,或许王爷是想好好过日子了。”
李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也不用这么上心吧?又是写信又是送东西的,以前王爷对谁都没这么周到过。”
“这就不好说了。”林清笑了笑,“感情之事,本就难以捉摸。或许王爷是真的对那位白璃公子上了心,也未可知。”
两人正低声嘀咕着,江让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他们,随口问道:“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李穆吓得一哆嗦,连忙站直身子,神色慌张地说道,“臣这就去办王爷吩咐的事,保证将东西和信件安全送到白公子手中!”
江让挥了挥手,并未深究。李穆如蒙大赦,连忙抱着紫檀木盒,拉着林清快步走出了营帐,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安远侯府。
京城,安远侯府西院。
白璃正在窗前抄书,笔尖刚落下,就听到谨方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边关有人来送东西了,说是景王殿下交给您的!”
白璃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眼中满是惊讶。他刚收到江让的信没多久,怎么又有东西送来?
“让他进来。”白璃压下心中的疑惑,吩咐道。
很快,一名身着劲装的士兵跟着谨方走了进来,对着白璃恭敬地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公子,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送些东西给公子。”
说着,他示意外面的人将三个木箱抬了进来。箱子打开,里面的物件一一显露出来,看得谨方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呼出声:“我的天,这么多好东西!”
白璃也愣住了,目光扫过那些刺绣香囊、精美珠串和玉佩。他走到案前,士兵将那个紫檀木盒递了过来:“公子,这是王爷让属下亲手交给您的信。”
白璃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和一叠整齐的银票。他展开银票,瞳孔微微一缩——这么大一笔钱,江让竟然就这么轻易地送来了。
他拆开信件,逐字逐句地读着。
“公子,景王殿下对您也太好了吧!”谨方激动地说道,“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府里的人欺负您了!”
白璃没有说话,只是将信和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看着箱子里的物件,指尖拂过那只憨态可掬的兔子玉佩,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了想,转身走进内室,取出一个绣好的荷包。这个荷包是他前些日子闲来无事时绣的,针脚不算特别精湛,却也工整,上面绣着一株小小的兰草,原本只是随手之作,如今却成了他唯一能用来回赠的物件。
白璃拿着荷包走到士兵面前,微微躬身:“劳烦您将这个荷包带给景王殿下,就说……多谢他的馈赠,我一切安好,静候他回京。”
“公子客气了,属下一定带到。”士兵接过荷包,恭敬地应道。
送走士兵后,白璃关上房门,看着满箱的物件和手中的荷包,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喜欢快穿:炮灰他又乖又软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快穿:炮灰他又乖又软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