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在楚啸温暖而安稳的怀抱中，沉睡了末世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松懈的港湾。
没有噩梦侵袭，没有颠沛流离的惶恐。
只有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鼻息间萦绕的、独属于楚啸的凛冽又让人心安的气息。
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意识先于视线回归。
首先感受到的是透过防空洞入口缝隙艰难洒进来的、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晨光，在昏暗的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纤尘浮动的光柱。
天，终于亮了。
他轻轻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依旧被楚啸紧紧圈在怀里。
脸颊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其下温热的肌肤和强健的肌理线条。
楚啸似乎一直保持着这个保护的姿态，连在睡梦中都不曾松开分毫，仿佛怀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凌月微微仰起头，视线掠过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颌，看到他闭着眼睛，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而眼下那抹淡淡的青影，无声诉说着他一夜未眠的守护，直到天色将明才堪堪坠入浅眠。
即使睡着了，楚啸冷硬的眉宇间也依旧镌刻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警觉，但那双搂抱着凌月的手臂，却依旧如铁钳般坚定有力，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凌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碰，酸涩与甜蜜交织成复杂的暖流，在胸腔中缓缓荡漾开来。
他小心翼翼地，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醒了难得安眠的男人，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对方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清晰、如此毫无阻碍地看到楚啸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
褪去了平日的冰冷肃杀和生人勿近的戾气，那张俊美得近乎锐利的脸庞，在朦胧晨光的柔和滤镜下，竟显出一种别样的深邃与温和。
高挺的眉骨下，鼻梁如山峰般挺拔，而那总是紧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薄唇，此刻也微微放松，透出几分难得的柔软。
他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忍不住伸出指尖，极轻地、虚虚地临空描摹了一下楚啸的眉骨，顺着流畅的线条滑向挺直的鼻梁，最后，那微颤的指尖，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缓缓落向那双总是紧抿、此刻却显得有些柔软的薄唇。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唇瓣的瞬间，手腕却被一只温热而粗糙的大手精准地攥住！
楚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墨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清醒与锐利。
此刻正沉沉地凝视着他，眸底深处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难以言喻的专注。
“吵醒你了？”
凌月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被现场抓包的心虚，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楚啸却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些，拇指指腹带着薄茧，在他细腻的手腕内侧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痒意，仿佛电流般窜上凌月的脊背。
“没有。”楚啸低低应了一声，嗓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在他微红的脸上，“在看什么？”
凌月脸颊微热，有些窘迫地垂下眼睫，长睫像蝶翼般轻颤，小声嘟囔着辩解：
“没看什么……就是觉得，你睡着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凶了……”
楚啸闻言，眼底那丝不悦瞬间消散，转而闪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稍纵即逝。
他松开凌月的手腕，却转而用温热的手掌捧住他一边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指腹擦过细腻的皮肤，迫使他抬起头，与自己深邃的目光对视。
“那你喜欢凶的，还是不凶的？”
楚啸的声音低沉沙哑，像陈年的酒，带着刚醒的慵懒和一种直击人心的性感。
凌月被他直白的问题问得耳根都红透了，眼神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声音细若蚊吟，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都、都喜欢……只要是你……”
这句话显然极大地取悦了楚啸。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凌月的额头，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凌月小巧的鼻尖，动作间充满了占有欲和难以言说的温柔，如同大型猛兽在耐心而坚定地确认着自己的所有物。
“嘴巴这么甜？”
楚啸低笑出声，灼热的气息交融在一起，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凌月被他蹭得脖颈发痒，忍不住微微往后缩了缩，却被楚啸搂在腰间的手臂更紧地箍向自己，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热度和心跳。
“我……我说的是实话。”
凌月红着脸，小声却坚定地辩解。
楚啸不再逗他，只是维持着这样亲昵的姿势，静静拥着他。
防空洞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洞外，隐约还能听到零星的、遥远的丧尸嘶吼，但比起昨夜那如同浪潮般汹涌疯狂的攻击，此刻的世界已然恢复了某种残酷秩序下的平静。
“身体感觉怎么样？”
片刻后，楚啸率先打破了宁静，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冷静。
凌月依言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况。
虽然精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些透支后的疲惫感，四肢也有些虚软，但原本几近枯竭的精神力似乎恢复了不少，重新变得充盈，身体的酸痛也减轻了许多。
“好多了。”他顿了顿，抬起清澈的眼眸望向楚啸，眼中带着清晰的关切，“你呢？你昨天……最后那一下，好像消耗也很大。”
他清晰地记得楚啸为了清场而爆发出的那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我没事。”
楚啸言简意赅地回答，显然不想多谈自己的消耗。
他松开凌月，利落地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投下充满安全感的阴影。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肩颈和手臂，骨骼发出细微的脆响。
“我们该回去了。”
基地的情况未知，他们失踪一夜，必须尽快赶回去确认情况，稳定人心。
凌月点点头，也用手支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
然而因为保持姿势躺了太久，腿部血液循环不畅，一阵麻痒感袭来，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楚啸立刻伸手，稳稳地扶住他的手臂，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沉声问：
“能走吗？”
“能。”
凌月深吸一口气，站稳身体，试着向前走了两步。
脚步虽然还有些虚软，像是踩在棉花上，但并无大碍。
“只是有点麻，活动一下就好了。”
楚啸看着他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和略显苍白的侧脸，眼神深邃如海。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仔细检查了洞口外的情况，凝神倾听片刻，确认安全无虞后，才回身，自然而坚定地牵起凌月的手，带着他一同走出了这个在危难时刻庇护了他们一夜的简陋方舟。
外面的世界依旧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和干涸的污血诉说着末世的残酷。
但晨曦终究驱散了部分阴霾，给这片死寂的土地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
空气虽然依旧浑浊，带着硝烟和腐烂的气息，却比昨夜那令人窒息的压抑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清新。
回基地的路上，两人遇到了几波零散的丧尸，它们拖着残缺的肢体，在废墟间游荡。
这些威胁都被楚啸以精准而高效的手段轻易解决，刀光闪过，便是彻底的沉寂。
凌月也尝试着运用恢复了一些的异能，当一只丧尸从侧面阴影处猛地扑来时，他集中精神，目光一凝，那丧尸的头颅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抹去了一半，动作干净利落。
虽然运用起来还有些生涩，能量的控制也远未达到圆融如意的地步，但比起最初面对丧尸时的惊慌失措，如今的凌月已经镇定了许多，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
楚啸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与欣慰。
他的小月亮，并非需要一直被护在羽翼下的菟丝花，他正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努力适应这个血腥残酷的世界，并且……在他未曾留意的地方，变得越来越耀眼，如同被尘土暂时掩盖的珍珠，正逐渐拭去尘埃，绽放出属于自己的温润却坚韧的光芒。
当曙光基地那熟悉的、布满了新旧战斗痕迹的高大围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凌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基地似乎成功扛住了昨夜尸潮的疯狂冲击，虽然围墙有些地方出现了明显的破损，正在抓紧抢修，但整体依旧巍然屹立，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象征着秩序与生存的希望。
守门的士兵远远看到楚啸和凌月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了激动与敬畏交织的神情，迅速打开了加固过的大门。
“楚队长！凌月先生！你们终于回来了！”
楚啸面色沉静，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始终没有松开凌月的手，在基地内众人或明或暗、带着好奇、尊敬、庆幸等等复杂情绪的注视下，步履沉稳，牵着凌月，一步步走进了基地的大门。
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密相连，仿佛再也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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