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墨临渊，那双总是清澈懵懂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晰的痛苦和……一丝冰冷的疏离。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凌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碎的颤音，“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我的过去……所以你才把我关在这里……不是因为保护，而是因为……你觉得我肮脏？不配接触外面，对吗？”
绝食带来的微弱反抗，在这个突如其来的、赤裸丑陋的真相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而墨临渊那句“处理干净”，更是像一把重锤，彻底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原来，这座牢笼，不仅是禁锢，更是一种……对他不堪过去的掩盖和隔离。
无声的抗争，撞上了冰冷坚硬的现实之墙。而不速之客带来的，并非救赎，而是将凌月推向更深渊的、最后一击。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凌月那声轻飘飘的、带着破碎颤音的质问，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墨临渊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看着凌月眼中那清晰的痛苦和冰冷的疏离，那双总是映着他身影、纯粹得如同初雪的眼眸，此刻却像是蒙上了永久的尘埃。
一股混杂着被冒犯的暴怒和被看穿隐秘的慌乱，瞬间冲垮了墨临渊的理智。
他猛地伸手，不是拥抱，而是再次攥住了凌月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凌月痛得闷哼一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得毫无血色。
“肮脏？”墨临渊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被戳破伪装的狠厉，“你觉得我把你关在这里，是因为觉得你肮脏？！”
他逼近一步，几乎将凌月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仿佛要将眼前这个胆敢质疑他、疏离他的小东西彻底撕碎。
“没错！我知道！”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知道你那个所谓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知道你过去活得有多么不堪！我知道你被当作货物一样送来！我知道所有的一切！”
他的承认，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凌月心中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也彻底斩断。
“但那又怎么样？！”墨临渊盯着他，眼神偏执而疯狂，“过去的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你，是属于我的！从里到外，每一根头发丝，都属于我墨临渊！”
“我把你带回来，给你最好的，把你洗得干干净净，把你养得娇娇贵贵，让你远离那些污秽和不堪！我是在保护你！是在让你重生！”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自以为是的逻辑，“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凭什么觉得我在嫌弃你？！”
“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我关起来吗？”凌月仰着头，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不是因为手腕的疼痛，而是因为心底那彻骨的冰冷和绝望，“就是不让我知道我是谁，不让我接触任何可能让我想起‘不堪过去’的人和事吗？！”
“知道那些有什么用？！”墨临渊厉声打断他，手指几乎要嵌进他的腕骨，“除了让你痛苦，让你自我怀疑，还能有什么？！忘记过去，安心待在我为你打造的世界里，不好吗？！”
“不好！”凌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绝望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悍勇，他用力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那不是我！那是一个被你抹杀、被你掩盖的假象！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宠物！我有权利知道我是谁！哪怕……哪怕那个‘我’很不堪！”
“权利？”墨临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松开凌月的手腕，看着那圈迅速变得青紫的痕迹，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什么，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鸷覆盖。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西装领口，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冰冷。
“在这里，你的所有‘权利’，都是我赋予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毯上、狼狈哭泣的凌月，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绝望，“既然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继续待在这里，好好想清楚。”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学会‘听话’，什么时候……你才能重新获得‘自由’。”
说完，他不再看凌月一眼，转身，决绝地离开了房间。
落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
凌月瘫软在地毯上，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心底冰封的绝望，以及那个所谓“母亲”带来的丑陋真相，如同三重绞索，将他勒得几乎无法呼吸。他不再哭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看着窗外被金属格栅切割的天空，眼神空洞得可怕。
777在他脑海里急得快要短路：“宿主！宿主你振作一点！那个疯批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在对你进行精神控制和摧残！我们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离开？
凌月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这个词，曾经对他而言是那么抽象而遥远，带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和向往。但现在，它变得无比具体而迫切。
他必须离开。
不是为了所谓的“自由”和“广阔世界”，而是为了……活下去。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座华丽的牢笼和墨临渊那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彻底吞噬、湮灭了。
如果再待下去，他可能会真的变成一具没有灵魂、只会听话的人偶，或者……彻底疯掉。
可是，怎么离开？
他被囚禁在这个加固的房间里，门外有保镖看守，别墅内外遍布监控和安保。他手无缚鸡之力，对这个世界几乎一无所知。
墨临渊权势滔天，他就算侥幸逃出这栋别墅，又能去哪里？那个所谓的“母亲”吗？想到她那双贪婪的眼睛，凌月就不寒而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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