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那声轻而坚定的“好”,以及指尖回握的微弱力道,像一颗投入墨临渊死寂心湖的石子。
它激起的不是短暂的涟漪,而是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浪潮。
这让墨临渊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他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最大胆奢望的馈赠。
眼眶周围的湿热感更加明显,让他不得不极力克制,才没让那代表着脆弱与解脱的液体滑落。
他紧紧回握住凌月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带着绝望的钳制,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视与小心翼翼的确认。
“谢谢……”
他喉结滚动,声音依旧沙哑,却注入了一丝活气,“谢谢你,凌月……给我这个机会。”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却最沉重的两个字。
凌月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那审视的锐利淡化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观察,仿佛在说:
“我听到了,现在,让我看你如何做。”
长时间的情绪剧烈波动和跪姿,让墨临渊的膝盖有些发麻,但他浑然不觉。
直到凌月轻轻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示意他起身,他才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缓缓地、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重新立起,却不再是以前那种充满压迫感的阴影,反而因为刚才的卑微祈求,显得有几分虚脱后的疲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驯服。
他没有回到对面那个象征着距离的座位,而是顺势,极其谨慎地在凌月身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举动——
他从对立面,走到了并肩的位置。
机舱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最初那种冰冷凝滞、充满绝望的压抑,而是一种……饱含着复杂情绪、正在缓慢解冻的安静。
引擎的嗡鸣依旧,却仿佛不再那么遥远和冰冷,成了这特殊时刻的背景音。
墨临渊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凌月身上移开。
他看着他微微低垂的侧脸,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看着他纤细脖颈上那道依旧刺目的红痕。
心脏又是一阵尖锐的抽痛。
“还疼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触碰那道伤痕,又在半空中硬生生顿住,指尖微微蜷缩,带着迟疑和畏缩。
凌月抬起眼,看向他悬在半空的手,又看向他写满懊悔与紧张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还好。”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事过境迁的平静,但这平静反而让墨临渊更加无地自容。
“我……”
墨临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我让机组准备了药箱。”
他按下呼叫铃,动作间带着一种急于弥补的迫切。
很快,一位训练有素、表情恭谨的乘务员送来了一个精致的急救箱,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全程没有多看一眼舱内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墨临渊打开药箱,动作有些笨拙地翻找着消肿止痛的药膏。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被人伺候,这种亲力亲为照顾人的事情,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几乎从未发生过。
他取出一管药膏,拧开盖子,挤出一点在指尖,那微凉的膏体和他灼热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
他转向凌月,眼神带着恳求:
“让我……帮你涂点药,可以吗?”
每一个步骤,他都开始学着询问,学着尊重凌月的意愿。
凌月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小心翼翼和悔意,几秒后,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得到允许,墨临渊像是接到了无比重要的任务。
他倾身过去,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微凉的指尖带着药膏,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涂抹在凌月脖颈的红痕上。
他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生怕重一点都会带来疼痛。
指尖下的肌肤温润细腻,那圈红痕却灼烫着他的指腹,更灼烫着他的心。
凌月微微仰着头,配合着他的动作,闭着眼睛,长睫轻颤。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安静地承受着这份迟来的、笨拙的温柔。
或许,他也在感受,感受这个男人是真的在改变,还是仅仅出于一时的愧疚。
药膏涂好,墨临渊收回手,却依然保持着近距离的凝视。
他看到凌月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的眸子在近距离下,更显得深不见底,映照出他自己此刻焦虑又渴望得到肯定的脸庞。
“凌月……”
他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低哑。
“我知道,过去的伤害无法轻易抹去。
我不敢求你立刻忘记,我只希望……你能给我时间,让我证明今天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谎言。”
凌月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衡量他话语中的决心。
然后,他轻轻开口,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处理……关于我离开后,你下令寻找我的那些……‘手段’?”
他指的是墨临渊那遍布各处、无孔不入的耳目和那些可能带有强制性的搜寻命令。
墨临渊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了凌月的意思。
这是在考验他“不再锁着你”的承诺,是否真的能立刻兑现。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加密通讯器,当着凌月的面,接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恢复了往日那种简洁、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但内容却截然不同:
“是我。
关于凌月的所有搜寻指令,即刻起全部撤销。
重复,全部撤销。
通知所有人,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干涉或追踪他的行踪。
从此刻起,他的任何动向,不需要,也不允许向我汇报。
除非……”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凌月,补充道。
“除非他本人主动联系,或遇到需要帮助的危险情况,并且必须以尊重他本人意愿为前提提供帮助。
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显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命令而感到了极大的震惊和迟疑,但在墨临渊冰冷而坚定的“立刻执行”后,迅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结束通讯,墨临渊将通讯器放到一边,重新看向凌月,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柔软与坦诚:
“我已经下令撤销了所有追踪和限制。
等你落地,你的通讯设备会恢复完全自由,你的账户、你的证件……所有属于你的一切,都会完全归还。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见任何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当然,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不想再‘教’我这个学生,不想再回那座别墅……我也会尊重。
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保证你的安全和自由。”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彻底的放手,也是他对自己承诺的最残酷的检验。
他将选择权,完全地、毫无保留地,交还到了凌月手中。
尽管这个念头让他恐惧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真正的自由,是拥有离开的权利。
凌月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下达命令时不容置疑的侧脸,以及命令结束后瞬间流露出的、近乎等待审判的紧张。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舷窗外。
飞机正在缓缓下降,穿透云层,下方城市的轮廓在晨曦微露中逐渐清晰,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勾勒出一个广阔而真实的世界。
那是他曾经渴望而不可及的自由天地。
良久,就在墨临渊的神经几乎要绷断的时候,凌月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他脸上,清澈而平静。
“我累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和情绪消耗后的疲惫,“先回别墅吧。”
没有说“原谅”,没有说“相信”,甚至没有直接回应他那“放手”的承诺。只是简单的一句“先回别墅吧”。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一句话,让墨临渊那颗悬在悬崖边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胸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与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感激。
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
他选择了……回去。
回到那个曾经是牢笼的地方。
这意味着,他愿意给墨临渊一个“在家”里证明自己的机会,愿意让那个地方,有机会真正变成一个“家”。
“好。”墨临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用力点头,“我们回家。”
这一次,“家”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不再带着不确定的试探,而是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希冀的郑重。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跑道上,轻微的颠簸预示着一段航程的结束,和另一段更为复杂漫长旅程的开始。
舱门打开,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带着城市特有的气息。
墨临渊率先起身,却没有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去拉凌月的手,或是以保护的姿态将他圈在怀里。
他只是站在一旁,等待着,目光始终追随着凌月。
凌月缓缓站起身,可能是因为久坐,身形微微晃了一下。
墨临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但在碰到他之前,再次硬生生停住,只是虚虚地护在一旁,直到凌月自己站稳。
这个细微的举动,没有逃过凌月的眼睛。
他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角,然后,迈开步子,向着舱门外走去。
墨临渊立刻跟上,不再是主导者,而是像一个沉默而忠诚的守护者,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凌月感到压迫的距离。
晨曦的光芒洒在凌月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墨临渊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舷梯,走向那个拥有无限可能、也充满未知挑战的未来。
他知道,前路漫漫。
信任的重建远比摧毁艰难千百倍,他骨子里的偏执和不安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根除。
凌月的平静之下,藏着多少未曾消解的伤痛和疑虑,他无从得知。
但他不再恐惧。因为凌月没有走,因为他答应了“教我”。
这就够了。
至少在此刻,在这破晓的晨光中,他愿意相信,阴影终将被驱散,而光,愿意为他停留。
他加快两步,依旧保持着距离,却坚定地、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光,走下了飞机,走向了那片尚不明朗,却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而充满了希望的未来。
喜欢【快穿】小漂亮又被疯批强制爱了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快穿】小漂亮又被疯批强制爱了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