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出租屋里只剩冰箱低沉的嗡嗡声。
高青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身前身后铺满了刚冲洗出来的黑白照片,像一片凝固的、沉默的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显影液特有的酸涩气味,呛得她喉咙发紧。
她的指尖因药水浸泡而微微发皱,正颤抖地捏着一张照片边缘,凑到台灯下。
照片上,是昨夜乔家野那疯魔般的“假货大酬宾”现场。
血色灯笼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诡异。
而那道从影子里探出的第二双手,在接过涂鸦假符的瞬间,指尖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
细如蛛丝,却亮得灼眼。
高青心脏猛地一缩,反手捞过积满灰尘的档案盒——她过去三个月的所有底片。
她像疯了一样翻找,指甲划过底片袋,发出刺啦声响。
她找到了!
所有乔家野“许愿”成功的瞬间,放大后无一例外,都在他指尖捕捉到了这抹金痕!
那是系统生效的烙印!是谎言化为真实的权柄象征!
唯独昨夜,乔家野本人的手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反而是那个从影子里长出的“东西”,继承了这份权柄。
高青倒吸一口冷气,血液仿佛瞬间抽干。
那不是模仿,是交接!
影子已能独立使用系统,不再需要他作为中介。
她猛地弹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他停下!
这个男人正亲手为自己的替代品加冕。
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被影子吞噬。
高青抓起相机,穿着拖鞋冲出门。
天色刚蒙鱼肚白,夜市尚在沉睡。
但乔家野的摊前早已热火朝天。
三口铁锅“咕嘟咕嘟”煮着塑料符牌、树脂玉佩,甚至印满表情包的金属吊坠。
热气蒸腾,散发出廉价塑料混草药的怪味。
锅边还浮着一层油膜,在晨光下泛着虹彩,像是某种活物呼吸时吐出的泡沫。
蒸汽扭曲了空气,偶尔幻化出模糊的人脸轮廓,转瞬即逝。
一只流浪猫蹲在五米外,毛发炸起,死死盯着那口中央的锅,喉咙里发出低频呜咽,仿佛看见了不可名状之物。
他举着喇叭嘶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清仓——百分之二百假!假一赔命!保你用了不灵还招桃花劫、破财、连做三天讨厌前任的梦!”
几个大爷大妈哈哈大笑。
有人调侃:“乔哥,昨天烧的猫狗玉佩图个啥?”
他咧嘴一笑:“实验失败品,假得不够彻底,建议返厂重造!”
没人注意到,他转身添水时,悄悄将一小撮混着香灰与指甲碎屑的粉末撒进锅底。
那是陆阿春给的“避名咒”,能让邪祟叫不出全名。
粉末入锅刹那,水面短暂凹陷,仿佛被无形之口吞咽。
紧接着,锅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咯”,像是某种存在打了个饱嗝。
锅沿内侧,悄然浮现一行细小裂纹,形似人唇闭合。
“乔家野!你疯了?!”
陆阿春提着豆浆油条冲来,像头怒狮:“你拿‘名讳’当调料?想死是不是!”
乔家野一愣。
她抢过喇叭关掉,压低声音吼:“那些鬼影和传闻喊的都是‘乔哥’!它还没学会‘乔家野’三个字!你现在天天自称全名,等于亲手喂饱替身!”
她戳着他脑门:“人活一口气,立一个名!名一丢,魂就散!到时候你就是无主孤魂,系统随便拿你的命去炖汤!”
乔家野如遭雷击。
他想起昨夜影子接符时,确实无人喊他全名。
低头看着锅里翻滚的“乔家野认证”假符,一阵彻骨寒意袭来。
他不是在污染系统。
他是用外号掩护,用真名为影子铺红毯。
午后,日头正毒。
陈劳拄拐而来,盯着三锅“垃圾”,浑浊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好啊,要把‘愿力市场’搞成拼多多。”
他挑起一片熔化的塑料符,上面写着“贴此符可让老板主动加薪”。
“你知道灰使最怕什么?”他眯眼如狐,“不是假话成真,而是真愿藏在假话里,让它分不清诱饵与钩子。”
他低声逼问:“你嘴上说‘谁信谁傻子’,心里……是不是还在盼着,万一有人因你一句‘出门踩狗屎’躲过车祸?”
乔家野心头剧震,握铲的手骤然收紧。
“灰使不吃空壳,但它会嗅血。你的心跳、善意、不忍,就是血食。你越藏,它越要挖出来看个究竟。你要么彻底冷血,要么……”
他扔回塑料符,轻响“滋啦”。
“要么,就把真心藏进最荒唐的壳子里。”
转身离去,嘀咕飘散风中:“当年你妈刻的‘衰神退散符’,背面小字其实是——我想活着。”
深夜十一点,喧嚣褪去。
乔家野收摊未走,清空摊位中央,摆上小香案。
供品可笑:一碗泡面,一罐啤酒,一张圆珠笔写的纸条。
纸上公告:
“敬告天下诸邪及不可名状之系统:本人乔家野,即日起暂停所有‘许愿’服务,转型‘纯嘴炮行为艺术展’。凡我所言,皆属艺术表达,不构成因果契约。特此公告,误解者后果自负。”
他点燃纸条,火光映照平静脸庞。
就在纸条将尽,“啪”一声巨响!
头顶红灯笼炸裂,碎片四溅!
乔家野眼皮未抬,仿佛早知如此。
他等灰烬落定,冷静扫入铁桶,倒入半瓶二锅头,点火。
“呼——”
蓝色火焰腾起一人高!
百米外巷口,高青藏于暗影,死死按下快门。
底片浮现——她浑身冰冷,几乎捏碎显影夹。
火光中,那道影子再现!
但它未接符咒,而是惊惶伸手,似要抓住燃烧的公告!
手指触焰,瞬间焦黑扭曲,冒出一缕青烟!
高青终于明白。
乔家野以“自我否定”,烧断系统定位他的因果之锚。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影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清晰无比的愤怒。
凌晨四点,高青蜷缩在暗房猩红灯下,汗湿后背。
她颤抖着手,将最后一张底片浸入显影盘。
药水晃荡,一个全新画面,正无声爬出水面……
底片边缘还残留着一道指纹印痕,像是有人曾在黑暗中提前触碰过它。
而在图像深处,原本空无一人的背景角落,显影出一个模糊身影——
披着旧式长衫,手持铜铃,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民俗学者赵明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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