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诡异的气味。
潮湿泥土、福尔马林,还有一丝铁锈般的血腥——从隔壁王大爷的油条摊传来。
乔家野瞳孔一缩。这不该是夜市的味道。
他强忍喉间腥甜站起身,却眼前一黑,一口黑血差点涌出。
不能咳。
每一次咳血,身体里某种东西就在流失,而那个系统,像秃鹫般等着啄食他的生命。
一滴黑血落下,砸进地面裂缝。
一圈极淡的金光涟漪浮现,转瞬即逝。
三个月前,他曾顺口对老人说“这珠子能驱邪”,对方次日退烧——那时他咳了血,蹭到了珠子上。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
他若无其事地坐回小马扎,眼角却死死盯住王大爷。
那人动作迟缓,脸上常年被油烟熏出的红光也黯淡了。
天色微亮,陆阿春收拾完“守夜铭碑”旁的狼藉,忽然瞥见乔家野偷偷将一枚塑料玉佛塞进货箱底层。
晨光下,那玉佛表面似有金纹流动,隐隐发烫。
她快步上前,一把捞出玉佛。入手滚烫!
她不动声色揣进围裙口袋:“阿野,锅里给你留了羹,赶紧喝滚回去睡觉!”
转身直奔镇卫生所。
“张医生,测这个。”
老医生拿起红外仪,屏幕数字疯涨:50c……80c……199c!
“啪”一声,仪器冒烟报废。
“邪门了……刚才我感觉它里面有生物电流,跟活物似的……”
生物电流?
陆阿春脑中轰然炸响。
三年前,乔家野刚来摆摊,穷得发抖,却举着十块钱的树脂观音吹牛:“开过光的,保你睡得香。”
第二天,老太太提着鸡蛋来谢,说梦见了去世的老伴。
从那时起,“灵验”的传言越来越多。
现在才懂——他不是在吹牛,是在拿命点灯。
她攥紧玉佛往回跑,风卷废纸掠过脚边。
想起那个冬天,他蜷在摊后发抖,她递过去一碗热汤:“喝吧,别冻死了。”
他抬头看她的眼神,像个迷路的孩子。
如今,他在把自己烧成灰。
另一边,乔家野已咳得撕心裂肺。
他翻出一盒红绳手链,强撑痞笑:“限量版月老祠同款!谁戴三天脱不了单,我请你吃一年花甲粉!”
话音未落,喉头一痒,“咳咳!”
几滴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血溅上红绳。
那手链瞬间变得鲜艳温润,如浸晨露;细看竟折射金芒,触之微烫,似有心跳搏动。
一个刚分手的女孩笑着买下:“要是真灵了,我送你锦旗!”
临走调侃:“乔哥你咳这么惨,该不会是太孤单急上火了吧?”
他咧嘴一笑,声音沙哑:“我这叫情深不寿,你们凡人不懂。”
当晚,女孩被父母拉去相亲,推门一看——竟是初恋坐在里面。
四目相对,相拥痛哭。
消息传开,群聊炸锅:
“卧槽!乔哥那红绳真灵?”
“招财猫爪上有血渍……我家走丢的猫当天就回来了!”
“平安扣是他划破手指染的……难怪工地小张没被钢筋砸中!”
一件件旧事被翻出,规律浮现:**沾过乔家野血的东西,全都灵验了。
**
烧烤摊小林颤声问陆阿春:“春姨……咱乔哥是不是快烧干了?”
她没答,冲上二楼,把玉佛重重塞进乔家野枕头下。
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圆珠笔写着:
“你要死也别脏了我的汤锅。”
与此同时,高青在“铭碑工作室”调取影像数据。
逐帧分析后,建模显示:每件售出商品成交半小时内,买家周围温度均骤降0.8c——
与十八位协理员许愿后能量被抽离的初期反应**完全一致**!
她猛然站起,鼠标摔地。
明白了。
乔家野的“许愿系统”失控了。
不再限三次,不再惩罚失声。
它成了被动诅咒——只要他心生善意期盼,哪怕一句玩笑,系统便以生命力为燃料,强行兑现谎言。
他正在无时无刻燃烧自己。
她冲进房间,怒吼:“乔家野!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屋内昏黄。
他背对房门,左手握铜铃,右手指甲正缓缓划破指尖。
黑血滴落,浸染铃身。
视觉:血丝如汞,在灯下闪烁;
听觉:无声“嗒”响,却在人心深处回荡;
触觉:铜铃微震,似封印着呼吸。
他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如风箱:
“有些愿……总得有人扛。”
深夜,摊前已非买卖,而是“做法”。
人们疯狂抢购“幸运符”——不过是账本撕下的纸条,写着“平安”“发财”。
混乱中,炭炉倾倒,火星溅上那本破旧蓝色账本。
火起。
账本竟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页。
火焰追逐书页,停在最后一页——
只登记一个名字:**乔家野**。
当火焰触及那三字,橘红转蓝,冰冷妖异。
“乔家野”三个字泛出血光。
“别动!”
他扑上,手掌死死按住蓝焰。
“滋啦——”皮肉焦糊。
直到火灭,掌心已焦黑一片。
刹那,脑海响起久违的提示音:
【善意谎言:“这张纸能保平安”——已触发,生效中……】
他盯着烧穿的纸角,嘴角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老子现在连骗人,都不用动嘴了啊。”
说完,栽倒在地。
高青和陆阿春抬他回屋。
枕头下滑出一叠纸,最上面画着一座桥——线条稚拙,却是正在坍塌的青川老桥。
旁注小字:
“七月十三,别走这条路。”
窗外,雨开始下了。
淅淅沥沥,打在铁皮棚顶上,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声逼近。
陆阿春蹲在床边,看着乔家野苍白的脸,忽然发现他右手五指微微蜷曲,指甲缝里嵌着一点暗红——不是颜料,是干涸的血泥。
她心头一颤。
这双手,不知已经划破了多少次,只为让那些廉价的塑料、纸片、绳结,能“灵验”一次。
可谁又曾想过,这份“灵验”,是以命相抵的透支?
高青站在门口,低声说:“他最近卖出去的东西,已经超过七十件……每一单,都在抽他的魂。”
陆阿春没说话,只是轻轻把他蜷曲的手指掰开,用毛巾蘸温水,一点点擦去那些藏污纳垢的血痕。
动作轻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古董。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总在夜里独自补货——不是为了省钱,是为了避开所有人的眼睛,悄悄用自己的血,给下一批“神物”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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