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斜阳，楚汉初兴（约黄帝纪年3870 - 3880年，公元前207 - 公元前206年）
黄帝纪年三千八百七十年的冬天，咸阳城飘起了雪。
雪花落在阿房宫的残垣断壁上，融成泥水，混着焦黑的木茬子，在地上积成一滩滩污浊的水洼。几个拾荒的老百姓缩着脖子，在废墟里扒拉着，希望能找到点没烧透的铜器碎片——据说这东西能换半斗粟米。
“轻点扒！”一个老汉压低声音呵斥身边的后生，“没看见那边楚军的岗哨吗？让他们瞧见，扒你一层皮！”
后生吐了吐舌头，手里的铁钩子不敢再使劲。不远处，几个楚军士兵裹着厚厚的铠甲，正围着一堆火烤手，嘴里骂骂咧咧的，说这鬼地方比彭城冷多了。
他们说的彭城，是项羽的老家。就在一个月前，项羽带着四十万大军进了咸阳，杀了已经投降的秦王子婴，然后一把火点燃了阿房宫。那火太旺了，连渭水对岸都能看见通红的火光，夜里跟白天似的，烧了整整三个月，把始皇帝花了十几年心血建的宫殿，烧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老百姓私下里说，项羽这把火，烧的不光是宫殿，是把秦朝的气数彻底烧没了。可楚军中的士兵不这么想，他们跟着项羽从江东打到关中，吃了多少苦？现在杀了秦王子婴，烧了秦国的宫殿，那是替楚国报仇——当年秦灭楚的时候，比这狠多了。
项羽本人对咸阳没什么好感。他觉得这地方的人都透着股奸猾，不如江东子弟实在。有个谋士劝他：“关中这地方好啊，四面环山，易守难攻，不如就在这儿定都，称霸天下。”
项羽撇了撇嘴，指着阿房宫的废墟说：“都烧成这样了，还定什么都？再说了，富贵不还乡，就像穿着锦绣衣服在夜里走，谁看得见？”
那谋士没敢再劝，背地里跟人说：“项羽这小子，真是个沐猴而冠的货。”这话传到项羽耳朵里，项羽把他抓起来，扔进锅里活活煮了——跟项羽讲道理，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硬不硬。
打定主意要回彭城，项羽开始琢磨怎么安排天下。他觉得秦始皇搞的那套郡县制不行，还是老祖宗的分封制靠谱——把天下分给有功的弟兄和六国旧贵族，大家各管一块，自己当个“西楚霸王”镇着，多安稳。
说干就干。公元前206年正月，项羽在咸阳城外搭了个高台，召集各路诸侯和将领，开始分封。
他先给自己封了块最大的地盘：会稽、东海、泗水、薛郡、东郡、砀郡等九个郡，定都彭城，自称“西楚霸王”。这地盘，基本上是以前楚国的核心区域，富庶不说，还离他老家近，方便他衣锦还乡。
接下来是刘邦。项羽对刘邦这老小子，心里一直有点膈应。鸿门宴上没杀成，现在总不能无缘无故再动手，可也不能让他占着好地方。关中这地方沃野千里，要是让刘邦在这儿扎下根，将来肯定是个祸害。
项羽眼珠一转，把巴蜀和汉中分给了刘邦，封他为“汉王”。这地方在当时是出了名的偏远，从关中过去，得翻好几座大山，路难走不说，还多是蛮夷杂居的地方。项羽觉得，把刘邦扔到那儿，就跟关在笼子里差不多，翻不起什么浪。
为了保险起见，项羽还把关中分成三块，封给了三个秦朝的降将：章邯为雍王，管咸阳以西；司马欣为塞王，管咸阳以东；董翳为翟王，管上郡。这三人以前都是秦朝的将军，在关中有点威望，项羽让他们在这儿看着刘邦，相当于筑起了一道防火墙。
刘邦接到分封令的时候，正在霸上的营里搓麻将——他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跟樊哙、周勃这帮老弟兄赌两把。听到自己被封到巴蜀，刘邦“啪”地把牌摔在桌上，骂道：“项羽这小子欺人太甚！老子先打进咸阳，按楚怀王的约定，本该当关中王，他凭什么把我扔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樊哙捋着袖子就站起来：“大哥，跟他拼了！咱十万弟兄，怕他个鸟！”
“拼什么拼？”旁边一个声音慢悠悠地说。众人回头一看，是萧何。萧何当时是刘邦的丞相，负责管后勤，最是沉稳。
“萧丞相，你这话啥意思？”樊哙瞪着眼问。
萧何没理他，对刘邦说：“汉王，巴蜀虽然偏，但好歹是块封地，总比没地方去强。现在项羽势大，咱们硬碰硬，不是对手。不如先忍忍，去巴蜀站稳脚跟，再图后计。”
刘邦还在气头上，没吭声。这时候，张良站出来了。张良是韩国贵族后代，本来是辅佐韩王成的，跟刘邦关系不错，鸿门宴上还帮过刘邦的忙。
“萧丞相说得对。”张良说，“不过，光是巴蜀还不够，得想办法把汉中也弄过来。汉中离关中近，进可攻，退可守。”
刘邦眼睛一亮：“怎么弄？项羽那小气鬼能给？”
“可以找项伯帮忙。”张良说。项伯是项羽的叔叔，鸿门宴上曾偷偷给刘邦报信，还跟刘邦结了亲家。张良给了项伯不少财宝，让他在项羽面前美言几句，说刘邦只要汉中，到了那儿就安分守己，绝不出幺蛾子。
项羽本来就没把汉中当回事，又听叔叔这么一说，觉得刘邦翻不起什么浪，就大手一挥，把汉中也划给了刘邦。
刘邦这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分封，带着自己的队伍往南郑（汉中郡治所）走。走的时候，他采纳了张良的建议，把身后的栈道（在悬崖上凿石架木修成的路）全烧了。
“这是干啥？”樊哙又看不懂了，“烧了栈道，咱以后咋回来？”
刘邦笑了：“笨小子，这叫迷惑项羽。让他以为咱这辈子都打算在巴蜀养老了，放松警惕。”
除了刘邦，项羽还封了十五个诸侯，加起来一共十八个。这些人里，有六国的旧贵族，比如魏王豹、韩王成、齐王田都；有跟着他打仗的将领，比如英布（九江王）、吴芮（衡山王）；还有一些是自己拉队伍反秦的，比如赵王歇、燕王臧荼。
分封这事儿，看着简单，其实最容易得罪人。项羽这人，打仗是把好手，搞政治却有点拎不清，全凭自己的喜好来。
比如田荣，本来是齐地反秦的主力，功劳不小，就因为以前跟项羽的叔叔项梁闹过矛盾，项羽硬是没给他封王，把齐地封给了田都、田安这些没啥功劳的人。田荣气得当场就掀了桌子，骂项羽“不分青红皂白”，回去就起兵反了。
还有陈馀，以前跟张耳一起拥立赵王歇，反秦功劳也不小，就因为没跟着项羽入关，项羽只给了他三个县，封了个侯。陈馀心里不服，偷偷联合田荣，也准备闹事。
最冤的是韩王成。他本来是项羽立的韩国国王，就因为张良跟刘邦走得近，项羽怀疑他通敌，先是不让他回韩国，后来干脆把他杀了。这一下，韩国的旧臣们都寒了心，不少人偷偷跑到刘邦那儿去了。
有人劝项羽：“大王，分封得公平点，不然会出乱子的。”
项羽把眼一瞪：“老子打下的天下，想咋分就咋分！谁不服，来打我啊！”
他这话刚说完没几天，田荣就在齐地起兵了。田荣这人有点本事，先是打败了项羽封的齐王田都，接着又杀了济北王田安，自立为齐王，还联合了陈馀和彭越（当时在梁地的一股势力），到处跟项羽作对。
项羽气得鼻子都歪了，亲自带着大军去齐地平叛。他这一离开彭城，西边的刘邦可就有机会了。
刘邦到了南郑，一开始确实有点消沉。手下的士兵大多是关东人，想家，天天有人逃跑。有一天早上，刘邦起来点卯，发现又少了几十个弟兄，气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都跑吧！都跑吧！”刘邦坐在帐里喝酒，对着萧何发脾气，“再这么跑下去，老子身边就剩你一个了！”
萧何没生气，反而笑着说：“跑的都是些庸才，跑了也不可惜。臣最近发现一个人才，要是能把他留住，胜过十万大军。”
“哦？什么人才？”刘邦来了兴趣。
“韩信。”
刘邦想了半天，没想起这人是谁。“韩信？哪个韩信？没印象啊。”
“就是那个以前在项羽帐下当执戟郎，后来投奔咱们的。”萧何说。
刘邦这才有点印象：“哦，那个钻人裤裆的？他能有啥本事？”
韩信年轻时家里穷，经常蹭饭吃，有个屠夫欺负他，让他要么拔剑杀了自己，要么从裤裆底下钻过去。韩信还真钻了，这事在当时传为笑柄。后来他投奔项羽，项羽没重用他，他又跑来投奔刘邦，一开始也只当个小官。
“陛下可别小看他。”萧何说，“这人有大才，臣跟他谈过几次，论兵法，天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前几天他也跑了，臣追了三天才把他追回来。”
这就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故事。
刘邦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萧何向来不会看走眼。他说：“行，既然你这么看好他，我就见见他。”
没想到韩信还摆起了架子：“汉王要是真心用我，就得筑坛拜将，让全军都知道。”
刘邦觉得这小子有点狂，但为了留住人才，还是答应了。他让人在南郑城外筑了个高台，选了个好日子，亲自拜韩信为大将军，统领全军。
全军上下都惊呆了。那些跟着刘邦出生入死的老弟兄，比如樊哙、周勃，谁都没想到，一个没啥名气的韩信，居然一步登天当了大将军。樊哙气得好几天没理刘邦。
但韩信确实有本事。拜将之后，他跟刘邦分析天下形势：“项羽虽然强，但他刚愎自用，失去了民心；关中的章邯、司马欣、董翳，以前是秦朝的降将，手上沾满了秦人的血，秦人恨他们入骨。大王您入关后，约法三章，秋毫无犯，秦人都盼着您回去当关中王。现在咱们只要出兵，拿下关中易如反掌。”
刘邦听得热血沸腾，拍着韩信的肩膀说：“韩信啊韩信，我要是早遇见你，也不用受项羽那气了！”
公元前206年八月，刘邦采纳韩信的计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派了一小队人，假装要修复被烧毁的栈道，吸引章邯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主力，偷偷从陈仓（今陕西宝鸡）宝鸡出兵，突然出现在关中。
章邯果然上当了。他以为刘邦要从栈道出来，把主力都放在栈道口等着，没想到韩信神兵天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章邯虽然能打，但手下的士兵大多是秦人，本来就不想替他卖命，一触即溃。章邯一路往西逃，最后在废丘被刘邦围住，自杀了。
司马欣和董翳更不经打，见章邯败了，干脆直接投降。不到三个月，刘邦就拿下了整个关中，把项羽的“防火墙”彻底拆了。
这时候的项羽，还在齐地跟田荣死磕。他打跑了田荣，可田荣的弟弟田横又站出来，继续跟他作对。齐地的老百姓也不待见项羽——他打下一座城，就屠一座城，杀得齐地人见了楚军就跑。项羽陷入齐地的泥潭，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头。
刘邦趁机往东打，一路势如破竹，收编了魏王豹、韩王信（不是韩信，是另一个韩国贵族）等诸侯的军队，兵力很快就扩充到了五十六万。公元前205年四月，刘邦甚至打进了项羽的老巢——彭城。
进了彭城，刘邦又犯了老毛病，天天喝酒庆祝，把项羽留在彭城的财宝和美女都据为己有，早把韩信的叮嘱（小心项羽回兵）抛到了脑后。
可他忘了，项羽是个天生的战神。
项羽听说彭城丢了，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留下大部队继续攻打齐地，自己亲率三万精锐骑兵，日夜兼程往回赶。
三万对五十六万，谁看都是项羽输。可战场上的事，从来不是光看人数。
项羽的骑兵，都是江东子弟，一个个能征善战，尤其是项羽本人，冲到哪儿杀到哪儿，没人能挡。他们早上从鲁地出发，中午就到了彭城西边的萧县，休息了一下，傍晚突然对彭城发起进攻。
刘邦的军队，正在城里喝酒作乐，哪想到项羽来得这么快？被楚军一阵砍杀，顿时乱成一锅粥。士兵们互相踩踏，争相逃命，掉进谷水、泗水淹死的就有十几万。
刘邦带着残兵往南逃，想过睢水，结果楚军又追上来了，一阵砍杀，又死了十几万，睢水都被尸体堵住了，流不动了。
刘邦本人也差点被活捉。楚军把他团团围住，眼看就要束手就擒，突然刮起一阵大风，飞沙走石，楚军阵脚大乱。刘邦趁机带着几十个人突围跑了。
逃跑路上，刘邦为了让车跑得快点，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女（后来的汉惠帝和鲁元公主）推下车好几次。多亏车夫夏侯婴心软，每次都停车把孩子抱上来，刘邦气得拔剑要杀夏侯婴，夏侯婴说：“就算再急，也不能扔了孩子啊！”刘邦这才作罢。
刘邦的老爹刘太公和老婆吕雉，没来得及逃跑，被楚军抓住了，成了项羽的人质。
彭城之战，刘邦输得底裤都快没了。那些本来投靠他的诸侯，见他大败，又纷纷倒向项羽。刘邦一路往西逃，到了荥阳才稳住脚跟。
这时候，萧何从关中发来援兵，韩信也带着一支军队赶来汇合。刘邦这才缓过一口气，对众人说：“这次是我大意了。项羽这小子，果然厉害。”
韩信说：“项羽虽然勇猛，但他妇人之仁，舍不得封赏功臣，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少。咱们只要守住荥阳，跟他打持久战，耗也能把他耗死。”
刘邦觉得有道理，就在荥阳筑起防线，跟项羽对峙起来。他派韩信去攻打北边的魏、赵、燕、齐，开辟第二战场；派彭越在项羽的后方骚扰，断他的粮道；自己则在荥阳正面吸引项羽的主力。
这就是刘邦的高明之处——他自己虽然打仗不咋地，但会用人，能把韩信、萧何、张良这些人拧成一股绳。而项羽，虽然自己是个万人敌，却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手下就一个范增还算有本事，还被他猜忌，最后气走了。
公元前203年，双方在荥阳、成皋一带打了两年多，互有胜负，谁也吃不掉谁。项羽打累了，刘邦也打烦了，就约定以鸿沟为界，西边归刘邦，东边归项羽，这就是“楚河汉界”的由来。项羽还把刘太公和吕雉还给了刘邦，带着军队往东撤。
刘邦本来也想撤兵回关中，张良和陈平劝他：“项羽现在兵疲粮尽，正是灭他的好机会。要是放他回去，将来肯定后患无穷。”
刘邦一拍大腿：“对！不能放虎归山！”他立刻下令，让韩信、彭越等人带兵过来，一起追击项羽。
公元前202年，刘邦的军队在垓下（今安徽灵璧）追上了项羽。韩信亲自指挥，用十面埋伏之计，把项羽的军队团团围住。
夜里，楚军听到四周都在唱楚地的歌谣，以为刘邦已经占领了楚地，士兵们思乡心切，纷纷逃跑。项羽也慌了，在帐里喝酒，对着虞姬（他的宠妃）唱：“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虞姬也跟着唱：“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唱完，拔剑自刎了。
项羽见虞姬死了，悲痛欲绝，带着八百多个亲信骑兵，趁夜突围。天亮后，刘邦发现项羽跑了，派灌婴带着五千骑兵去追。
项羽一路往南逃，到了东城（今安徽定远），身边只剩下二十八个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对部下说：“我起兵八年，打了七十多场仗，从没输过，今天被困在这儿，是天要亡我，不是我不会打仗！”
他把二十八个人分成四队，向汉军发起冲锋，杀了几个汉将，冲出重围，跑到了乌江边上。乌江亭长划着船等在那儿，说：“江东还有千里之地，几十万百姓，大王赶紧渡江，将来还能东山再起。”
项羽笑了：“我当年带着八千江东子弟出来，现在就我一个人回去，还有脸见江东父老吗？”他把自己的乌骓马送给亭长，然后徒步跟追上来的汉军厮杀，杀了几百个汉兵，自己也受了十几处伤。
最后，项羽看见汉军里有个熟人叫吕马童，说：“你不是我以前的部下吗？听说刘邦悬赏千金买我的头，还封万户侯，这便宜不如给你了。”
说完，他拔出剑，抹了脖子。一代霸王，就这么死在了乌江边上，年仅三十一岁。
项羽死后，刘邦很快平定了楚地，天下基本落入他手中。公元前202年二月，刘邦在定陶汜水之阳举行登基大典，定国号为“汉”，定都洛阳（后来迁都长安），史称汉高祖。
登基那天，刘邦看着底下黑压压的文武百官，突然有点恍惚。想当年，他还是沛县的一个泗水亭长，整天喝酒吹牛，谁能想到自己能当上皇帝？
他设宴款待群臣，喝到兴头上，问大家：“你们说实话，我为啥能得天下，项羽为啥会失天下？”
有个大臣站起来说：“陛下派人攻城略地，打下地盘就分给大家，跟天下人共享利益；项羽却妒贤嫉能，打了胜仗不给功臣封赏，得了地盘自己占着，所以他会失败。”
刘邦笑了笑：“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要说治理国家，安抚百姓，供应粮草，我不如萧何；要说率领百万大军，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韩信。这三个人都是人中龙凤，我能重用他们，所以能得天下。项羽只有一个范增，还不用，所以他会被我打败。”
这话倒是实在。刘邦这人，没啥大本事，就是会用人，而且脸皮厚，能屈能伸。打了败仗从不气馁，得了好处从不独吞，这大概就是他能笑到最后的原因。
不过，当了皇帝的刘邦，也有烦心事。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异姓王，比如韩信、彭越、英布，一个个手握重兵，让他睡不着觉。他觉得这些人迟早会反，就开始找借口收拾他们。
韩信最先倒霉。刘邦先是夺了他的兵权，把他从齐王改封为楚王，后来又说他谋反，把他贬为淮阴侯，软禁在长安。最后，吕后（刘邦的老婆）和萧何合谋，把韩信骗到长乐宫，杀了他，还灭了三族。临死前，韩信叹着气说：“我后悔没听蒯通的话，现在反倒被女人和小子骗了，这大概也是天意吧！”
彭越的下场更惨。刘邦说他谋反，把他抓起来，废为庶人，流放蜀地。彭越在路上遇到吕后，哭着求情，吕后假意答应，把他带回洛阳，却对刘邦说：“彭越是条好汉，放他去蜀地，迟早是个祸害，不如杀了他。”刘邦觉得有道理，就杀了彭越，还把他的肉做成肉酱，分给其他诸侯吃，吓得英布赶紧起兵反了。
英布反的时候，刘邦已经老了，身体也不好，但还是亲自带兵去平叛。在战场上，刘邦被流箭射中，伤得很重。平叛回来后，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杀了一匹白马，跟大臣们盟誓：“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这就是“白马之盟”，目的是防止异姓王再作乱。
公元前195年，刘邦在长乐宫去世，太子刘盈继位，就是汉惠帝。吕后成了皇太后，开始临朝听政。
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到刘邦建立汉朝，短短十几年时间，天下经历了大起大落。秦朝想靠严刑峻法和宏伟工程巩固统治，结果适得其反，被老百姓推翻；项羽想恢复分封制，当个霸王，却因为刚愎自用，最终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刘邦吸取了这两个人的教训，既沿用了秦朝的郡县制，又保留了部分分封制（封同姓王），还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让老百姓能喘口气，这才让汉朝慢慢稳定下来。
咸阳的阿房宫废墟上，已经长出了青草；乌江边上的血迹，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但那些在乱世中挣扎、奋斗、牺牲的人们，却永远留在了历史里。
刘邦称帝后，曾回到沛县老家，摆了场大宴，跟父老乡亲们喝酒唱歌。他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声里，有得意，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知道，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而属于汉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帝国的斜阳落下，新的朝阳正在升起。楚汉相争的硝烟散尽，一个影响中国历史数百年的王朝，终于在废墟上站稳了脚跟。那些曾经的恩怨情仇、刀光剑影，都化作了史书上的文字，供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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