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荡过府邸,余音未散。我站在演武场边缘,指尖还残留着木剑的温润纹理。袖口那道裂痕被风吹开,阳光斜照在皮肤上,映出一道极细的金线,转瞬即逝。
我没有回房。
脚步轻移,顺着回廊暗影贴墙而行。姬寒天被拖走的方向是偏院西厢,那里曾关押过犯错的执事,如今成了他暂时栖身之地。风里传来一丝腥气,不是血味,而是某种腐烂草药混着铁锈的气息,缓慢地从窗缝渗出。
我停在窗外,透过纸面裂缝往里看。
他蜷在床榻上,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像是被人强行掰折后扔在那里。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发紫,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嘶鸣:“……杀了他……撕了骨头……抽他的髓……”声音忽高忽低,时而像他自己,时而又像另一个人在借他的嘴说话。
他的左臂裸露在外,皮肤下有黑线游走,如同活虫在皮肉间钻行。每动一下,血管就凸起一分,表皮开始龟裂,渗出暗红黏液。那不是普通的伤口溃烂,而是某种东西正从内部吞噬他的躯体。
魔血已经开始转化宿主。
若再拖半个时辰,他会彻底失去神志,成为只听命于血源操控者的傀儡——哪怕那血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我闭眼,心念沉入体内。
伐天本源静静流淌,九枚残道结晶归位后,每日都在悄然增长。此刻因临近危机,流转速度略有提升,但并未触发系统额外反馈。我知道,这不算生死关头,只是“危险逼近”的边缘状态,足够让我动用一缕本源而不至于暴露全貌。
指尖微动,淡金色的光流自掌心凝聚,凝而不散,如丝如雾。
破窗无声。
我踏入屋内,足尖点地,身形未滞。他忽然剧烈抽搐,头猛地转向我,双眼翻白,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里喷出一口黑雾。
那雾撞上我的衣袖,竟如火遇水般“嗤”地消散。
我上前一步,右手疾出,食指直点其眉心。
金光没入刹那,他全身剧震,喉咙发出一声闷吼,随即整个人瘫软下去,呼吸渐缓。那些在皮下游走的黑纹停滞不动,仿佛被冻结在血脉之中。
屋里安静下来。
只剩他粗重的喘息和屋顶漏下的风声。
我收回手,袖袍轻拂,将地上残留的一缕黑气扫灭。这东西沾不得人,若被长老察觉,必会追查源头。而一旦发现是我出手压制,难免引出更多疑问。
门轴轻响。
我没有回头,却感知到一道熟悉的气息立于门外。
叶清绾站在那里,月白衣裙被夜风吹得微扬,双眸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动用了血凰体的感知之力。她目光扫过床上昏睡的姬寒天,又落在我手上尚未散尽的金芒。
“你竟能控制魔血?”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不是仙法,也不是魔功……你用的是什么?”
我没答。
反而侧身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屋内空气微微波动,姬寒天鼻腔中缓缓溢出一缕黑烟,扭曲如蛇,直扑我们面门。我抬手挥袖,伪混元体自发反应,一层极薄的光晕扩散开来,黑烟撞上屏障,瞬间湮灭。
她瞳孔微缩。
“你想救他,就得信我。”我说。
话音未落,左手已揽住她腰身,足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瓦片在脚下轻微震动,我们腾空而起,破顶而出,落在屋顶边缘。
夜风扑面。
下方庭院寂静,唯有偏院屋顶袅袅升起一丝黑烟,很快被风吹散。远处灯火稀疏,守卫尚未察觉异常。
我松开手,却没有退开,依旧立在她与屋脊之间,挡住任何可能来自屋内的气息反扑。
她站着没动,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刚才那金光,是从你体内出来的。你能吸收魔血的力量?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会反噬?”
我低头看着她。
她发尾染着一点赤红,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靠近时才能察觉。那是血凰体觉醒后的痕迹,也是她这些年藏不住的秘密。
而现在,她正盯着我,试图揭开另一个更深的谜。
“好奇心太重的人,容易死得早。”我说。
她冷笑一声:“那你刚才为何拉我上来?任我留在屋里,被那黑气侵体,岂不正好闭嘴?”
我沉默片刻。
“因为你还能救人。”我说,“现在不行了。”
她皱眉:“什么意思?”
我抬手指向偏院深处。一间小屋角落,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那是药童值守的地方,通常会有丹师轮班看护重症者。但现在,灯影晃动,却不见人影进出。
“他已经不是单纯的中毒。”我说,“魔血深入识海,污染了神魂。普通的丹药治不了,强行驱除只会让他当场暴毙。你现在进去,也只能看着他死。”
她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所以你就擅自做主?用那种力量干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灵力体系!”
我笑了下。
“你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只有你们知道的那几种修行之路?”
她一怔。
我还未开口,屋内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重重砸在墙上。
我和她同时转头。
偏院西厢的窗户猛地炸开,木框四溅。一股浓烈的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一圈,竟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张口发出嘶吼,随即化作无数细丝,钻入屋顶瓦缝,消失不见。
屋里恢复死寂。
但我知道,那不是结束。
魔血虽被压制,却未根除。它已经与姬寒天的神魂产生共鸣,哪怕暂时沉寂,也会在某个时刻再次苏醒——尤其是在情绪剧烈波动或灵力催动之时。
而这具身体,早已不再是完整的凡胎。
叶清绾盯着那扇破碎的窗,声音冷了下来:“他还没死透。”
“嗯。”我说。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她看着我,“不管你是谁,做了什么,只要插手这种层次的异变,长老们不会放过你。”
“他们现在更怕的是他变成魔傀。”我说,“只要他还躺着不动,就不会有人深究是谁动的手。”
她盯着我良久,忽然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回答。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巡夜的守卫换了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转身,正要跃下屋顶,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触感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下次别再把我带走。”她说,“我想知道的时候,我会自己出现在你想藏住的地方。”
我看了她一眼。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压抑着某种冲动——也许是愤怒,也许是别的什么。
我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轻轻拨开,然后俯身,足尖一点,落在檐角。
她站在原地,没有跟来,也没有后退。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她站在月光与阴影交界处,一只手还悬在半空,像是没想好要不要放下。
我纵身一跃,跳入回廊暗处。
落地时,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我没听清。
但我知道,有些事再也藏不住了。
风从耳畔刮过,带起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进偏院井口。
井水幽深,倒映着半轮月亮。
而在井底最深处,一道黑线缓缓蠕动,沿着石壁攀爬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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