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天宫号这道讯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浩瀚的宇宙中掀起了无形的涟漪。
最初是死寂。
但很快,在遥远的星域,一点星光率先亮起,挣脱了行星的引力,义无反顾地朝着天宫号的方向开始跃迁!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十点,第一百点……
如同星火燎原,从银河的悬臂末端,从深邃的星云背后,从荒芜的陨石带阴影中……无数道流光骤然亮起!
它们颜色各异,大小不一,有的如同微尘,有的却如同小型战舰。
那是散落在宇宙各个角落、隐姓埋名或苟延残喘的男性天使们!
他们收到了召唤,感受到了信标的共鸣,压抑了数万年的血脉与记忆在这一刻被点燃!
万千流光,如同朝圣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迸发,划出漫长的轨迹,朝着那复燃的“天宫”火种汇聚而来。
星光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最终,在那片星域之外,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正在不断膨胀的星海!
……
死歌书院的大厅内,永恒的寂静被华烨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打破。
他脸上不再有平日那令人不适的淫邪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混合着失利后的恼怒与对力量失控的隐忧。
他无视了侍立一旁、如同幽灵般的斯诺,他径直走向星图下的卡尔,语气强硬,却少了几分真正的底气:
“卡尔,”他开门见山,省略了所有虚伪的客套,
“你给的那个‘宝贝’,鹤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它上面留了个锁,现在对天使的效果没有了。你得帮本王换一个!”
他刻意使用“引擎被锁”,试图将问题的核心从自身力量的不足,转移到“设备故障”上。
卡尔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面容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华烨的到来。
他手中捧着一本古老的典籍,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华烨王,黑洞引擎并非寻常的虚空引擎,可以随意复制或更换。它是虚空理论在现实宇宙的一种具象化应用,其核心权限与你的神体以及…‘存在’概念深度绑定。”
他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继续用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重新制造一个,需要重新定位你的存在坐标,并再次从‘虚空’中提取足以模拟奇点的能量。这并非易事,也……没有必要。”
“没必要?” 华烨的眉头拧了起来,语气更加不善,“那本王现在拿着个失灵的玩意儿有什么用?”
“它并非完全‘哑火’。” 卡尔平静地纠正,
“其核心运算功能依旧在线,基础的黑洞模拟协议仍可执行。只是,鹤熙女士似乎在其中嵌入了一些……‘限制性协议’。”
“要彻底清除一位神圣级别存在以自身存在为代价烙印下的‘信息锁链’,常规的修复手段是无效的。它已经与引擎的核心运行逻辑,乃至与您的神体信号产生了深度纠缠……”
卡尔顿了顿,兜帽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华烨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或许,您可以尝试一次彻底的‘重启’。”
“重启?” 华烨眯起眼,“怎么重启?”
卡尔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说出了一句让华烨心底泛起寒意的话:“彻底清除旧有的、被‘污染’的存在印记。最直接的方式,便是让承载该印记的‘载体’——也就是您,华烨王,真正地、彻底地……‘死’一次。”
“死亡,是刷新存在状态最彻底的方式。在虚空层面,‘消亡’与‘新生’的界限,有时并非不可逾越。”
“你说什么?!” 华烨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脸上写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
“让本王去死?!卡尔,你他妈是在开玩笑吗?!还是你觉得本王败了,就可以随意戏弄了?!”
让他华烨,天宫之王,为了重启一个引擎去死?
这简直是荒谬透顶!
卡尔微微偏头,似乎对华烨的激烈反应有些不解,依旧用那研究般的语气说道:“这只是一个基于理论提出的、最有效的解决方案。死亡,只是通往新形态的一种途径。它超越了肉体的局限,更贴近虚空的本质……”
“打住!” 华烨粗暴地打断了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
“变成你那种没有温度、没有感觉的幻体?像鬼一样活着?呵,那也太无聊了!本王对那种存在方式没有半点兴趣!”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强调着肉身的实在感,“本王喜欢的是美酒,是权力,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这些,你那冰冷的幻体能体会得到吗?”
“而且,对你那个什么‘死亡’的终极奥秘,本王也一点都不感兴趣!活着享受一切才是真理!”
卡尔静静地听着华烨的理念,兜帽下的面容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他等华烨说完,才用那不变的平稳语调继续说道:“这只是一个基于理论提出的、最有效的解决方案。当然,风险与收益并存。理论上存在状态跃迁失败,导致存在性彻底消散的可能。如果您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案……”
“废话!本王当然不愿意!” 华烨粗暴地打断了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卡尔,仿佛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阴谋,但最终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
“哼!疯子!” 他狠狠啐了一口,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带着一腔无处发泄的怒火,大步离开了死歌书院。
没有完全掌控的黑洞引擎,他依然是华烨王!
天宫秩序,必将重建!
他绝不会为了力量,变成卡尔那种毫无乐趣的“怪物”!
卡尔静静地看着华烨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书院大门外,他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翻开手中的典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只有那微微闪烁的眸光,预示着这看似无解的难题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图谋。
斯诺悄无声息地上前一步,卡尔却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言,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永恒的寂静之中。
( 梅洛天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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