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宛如开天辟地前的第一道惊雷，直接将三界时空都给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如果说“恩公”和“下跪”是神雷，劈碎了众神的认知。
那么“小镇”就是诛仙剑，捅穿了他们的道心。
而这声“老师”，则是一盘无情的石磨，将他们那早已碎裂的道心与认知，来来回回，碾成了最细微的、连风都吹不起来的飞灰！
三界，彻底失声。
所有窥探此地的神念，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因信息过载而导致的宕机状态。
陈凡心里已经笑疯了，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跟过年放鞭炮一样密集，因果点余额后面的零多得他都懒得去数。
爽！
太爽了！
这种将三界大能玩弄于股掌之间，颠覆他们亿万年认知的快感，比突破一个大境界还要来得猛烈！
但他表面上，却不能这么演。
他得表现出“为难”、“无奈”，甚至是一丝“嫌弃”。
“唉……”
陈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伸出爪子，有些不耐烦地挠了挠耳朵。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脸狂热与期盼的镇元子，又扫了一眼旁边那个已经彻底石化、连三尖两刃刀都快握不住的杨戬。
这副表情，落在三界众神眼中，是超然物外的大能，对自己随手点化的“学生”太过热情而感到的一丝不耐。
落在镇元子眼中，却是老师在考验他的向道之心！
是了！老师这等存在，游戏红尘，不沾因果，最忌讳的便是师徒名分这种巨大的牵扯。自己如此冒失，老师没有当场拂袖而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想到此处，镇元子心中更是惶恐与坚定，他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头磕得更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泣音。
“老师！点道之恩，恩同再造！弟子若不能侍奉左右，以报万一，必将道心蒙尘，此生再无寸进！求老师成全！”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陈凡心里都快给他鼓掌了。
好家伙，真是个顶级脑补怪，自己什么都不用干，他就把所有的戏都给加满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
陈凡摆了摆手，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架势，勉为其难地说道：“一个称呼而已，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别跪着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俺老孙欺负你个老头子。”
此言一出，镇元子如闻天籁！
老师……同意了！
“谢老师！谢老师成全！”
他激动得老脸通红，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将那盘人参果再次高高奉上。
陈凡也懒得客气，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个，像是啃苹果一样，“咔嚓”就是一口，汁水四溢，清香扑鼻。
“嗯，味道还行。”他含糊不清地评价了一句，然后把剩下的果子随手丢给了旁边目瞪口呆的猴子猴孙，“小的们，拿去分了，一人一个，就当尝个鲜。”
镇元子看得眼皮直跳。
这可是人参果啊！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就算是玉帝办蟠桃会，也得客客气气地派仙官来求取几个。
可是在老师这里，就跟寻常的山间野果一般，随手就赏给了徒子徒孙！
这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气魄！
老师果然是老师！
【叮！检测到【镇元子】崇敬值达到顶峰！因果点+2,000,000！】
【叮！检测到【玉皇大帝】心态失衡！因果点+1,200,000！】
【叮！检测到【如来佛祖】佛心动摇！因果点+1,800,000！】
……
陈凡无视了脑海中的刷屏，用一种看自家后辈的目光，拍了拍镇元子的肩膀。
“行了，小镇，别在外面站着了。既然来了，就进洞里喝杯茶吧，正好俺老孙也有些关于植物杂交和基因优化的新想法，跟你聊聊。”
镇元子一听“植物杂交”、“基因优化”这几个他闻所未闻却又感觉蕴含无上大道的新词，顿时两眼放光，那股顶级植物学家的狂热劲儿瞬间压过了地仙之祖的仙风道骨。
“是！老师！弟子遵命！”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凡身后，那姿态，比最听话的道童还要恭顺。
只留下杨戬一个人，提着刀，在风中凌乱。
他看着大哥和那位地仙之祖并肩走入水帘洞的背影，感觉自己的三观，需要重装一下了。
……
与此同时，西牛贺洲，宝象国。
取经队伍已经在此地停留了数日。
猪八戒正躺在一棵大树下，嘴里叼着根茅草，哼哼唧唧地抱怨着伙食太差，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西天。
沙和尚则默默地擦拭着他的降妖宝杖，一言不发，但眉宇间的沉重却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一道土黄色的光芒从地底冒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土地神官服的小老头，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
他是此地的山神，刚刚从东胜神洲那边参加完一个山神土地的百年例会回来。
“天蓬元帅！卷帘大将！”
山神一出来，就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猪八戒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喊什么喊，叫你猪爷爷就成。什么事啊，火急火燎的？”
“出大事了！出天大的事了啊！”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他听来的描述，绘声绘色地讲道：“那镇元大仙，离着老远就下了车，整理好衣冠，对着那水帘洞的方向，‘咚’的一声！”
山神猛地弯腰，做了一个九十度鞠躬的动作。
“就这么拜了下去！嘴里喊着‘恩公’！”
“然后呢？”沙和尚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然后！那位孙大圣出来了，两人说了几句话，那镇元大仙……他又‘咚’的一声！”
这一次，山神直接双膝跪地，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
“就这么跪下了！磕头啊！嘴里喊的，那可就不是恩公了！”
猪八戒和沙和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山神抬起头，脸上是混杂着震惊、崇拜、与不可思议的狂热表情，一字一顿地吼了出来：
“喊的是——老师！！”
“还……还亲手奉上了二十枚人参果，说是孝敬老师的薄礼！”
轰！
猪八戒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嗡嗡作响。
老师？
镇元子……管猴哥叫老师？
那个连三清都要以礼相待，与世同君的地仙之祖，管那个被师父赶走的弼马温叫老师？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想起了在五庄观，他偷吃完果子，还振振有词地对孙悟空说：“他（镇元子）有，我们问他要，他偏不给，故此我们该偷。这是他小气，不是我们不是。”
现在想来……
自己在人家学生的家里，偷吃了人家孝敬老师的宝贝，还骂人家老师小气？
猪八戒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后背的僧衣瞬间湿透。
幸好……幸好当初没骂得太狠。
不，当初那猴头好像说过，镇元子是他故人，自己还不信，还嘲笑他吹牛……
猪八戒的脸，瞬间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而一旁的沙和尚，在听完这一切后，却一言不发。
他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提起那沉重的降妖宝杖，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关着老虎的铁笼子旁边。
笼子里，斑斓猛虎正烦躁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沙和尚停在笼前，宝蓝色的琉璃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用一种近乎梦呓的、陈述事实的语调，缓缓开口。
“师父。”
“刚刚山神来了。”
“他说，镇元大仙去了花果山。”
“他给大师兄跪下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清晰，而又冰冷。
“他叫大师兄……老师。”
笼中的猛虎，在听到“老师”这两个字的瞬间，巨大的虎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一双兽瞳，刹那间变得血红！
五庄观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孙悟空偷果后，自己是如何疾言厉色地训斥他：“你这泼猴！不知好歹！”
猪八戒在旁煽风点火，自己是如何不问青红皂白地冤枉他：“定是你这孽徒，暗中使坏！”
最后，打倒了人参果树，自己又是如何冷漠地、决绝地念起紧箍咒，逼着那个满地打滚的身影，去给自己的“朋友”求医问药……
原来……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闯下滔天大祸”，在别人眼中，只是“回了一趟家”！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顽劣不堪”，在别人眼中，是学生对老师的“天经地义”！
原来他一直引以为傲、用来束缚那泼猴的“师徒名分”，在真正的无上大能面前，是一个如此可笑的、天大的笑话！
他，一个凡僧，竟然逼着地仙之祖的老师，去给地仙之祖赔罪！
何其荒唐！
何其可笑！
何其……有眼无珠！
巨大的讽刺与无尽的悔恨，像两只由玄冰与烈火铸成的巨手，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猛力一捏！
“噗——！”
唐三藏再也压抑不住，虎口一张，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将面前的铁栏杆染得一片猩红。
他身上那股凶戾的妖气，在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
威猛的虎躯在半空中扭曲、缩小，变回了那个白净和尚的模样。
他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昏死了过去，人事不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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