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楼之内传来的嘶吼与铁链撞击声,如同无形的手攥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张员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那是他曾经捧在手心的明珠,如今却沦为这般疯狂模样,身为父亲的无力与心痛几乎将他压垮。
林暮野的话像是一根微弱的稻草,让他在绝望的深潭中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之光。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对女儿安危的关切占据了上风,颤声道:“表……表侄若有法子,尽管一试!只是……千万小心,小女她……力大无穷,已伤了好几个下人了。”
“员外放心,我自有分寸。”林暮野沉稳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那假山阴影处,那道阴冷的目光依旧如附骨之蛆,但他恍若未觉。他向前迈出一步,周身那股中正平和的守墨之力悄然流转,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如同水波般缓缓向绣楼方向弥漫,试图安抚那躁动不安的狂乱气息。
苏宛白紧随在他身侧,纤纤玉指在袖中悄然结印,一丝极淡的净灵气息如同初春融雪般渗出,并非直接对抗那浓郁的魔气与执念,而是如同润滑剂一般,辅助林暮野的守墨之力,更温和地渗透进去。她能感觉到,那绣楼中的狂躁核心,除了邪魔之气,更深处是一种撕裂灵魂的痛苦与不甘,这让她心生恻隐。
“我去去就回,你在此接应,留意四周。”林暮野低声对苏宛白嘱咐,眼神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假山方向。
苏宛白会意,微微颔首,素手看似无意地垂在身侧,实则已做好了随时发动净灵之力的准备。她知道,林暮野不仅要面对内部的危险,更要提防外部的突袭。
林暮野在家丁紧张的目光中,独自一人走向那被木板封死的绣楼大门。家丁战战兢兢地取下粗重的门闩,刚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怨恨、痴狂、绝望的负面气息便如同实质般汹涌而出,让人呼吸一窒。
“滚!都给我滚!我要见他!让他来见我!”张家小姐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
林暮野面色不变,守墨之力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冲击而来的负面气息稍稍阻隔。他迈步而入,家丁立刻慌忙地将门重新关上,仿佛慢一步就会有恶鬼冲出。
绣楼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入,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昔日精致的闺房一片狼藉,桌椅倾倒,帷幔撕裂,瓷器碎片散落一地。房间中央,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少女被儿臂粗的铁链锁在沉重的梨花木床柱上。她双目赤红,脸上布满扭曲的恨意与疯狂,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看起来狰狞可怖。她疯狂地挣扎着,铁链哗啦作响,手腕脚踝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看到林暮野进来,她如同被困的野兽,发出嗬嗬的低吼,挣扎得更加猛烈,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他,充满了攻击性。
林暮野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她约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他闭上眼睛,全力催动墨羽火种与守墨之力,不再试图强行压制,而是如同最敏锐的触须,细细感知着缠绕在少女周身那混乱气息的根源。
找到了!
在少女心口的位置,一股漆黑如墨、不断扭曲变幻的能量团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执念波动。那就是钥匙碎片“执念”!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体,深深扎根于少女最深沉、最扭曲的情感执念之中,并与一股外来的、阴冷的魔气交织在一起,不断放大着她的痛苦与疯狂。
而少女口中反复念叨的那个“他”,其形象也被这执念碎片扭曲、固化,成了她所有痛苦和怨恨的焦点。
“为什么不爱我……我哪里不好……你说过喜欢我读的诗……”少女的嘶吼中,偶尔会夹杂着破碎的、充满悲伤的片段。
林暮野心中叹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这少女用情至深,却求而不得,本就处于崩溃边缘,这“执念”碎片的存在,将她这最脆弱的一点无限放大、固化,最终吞噬了她的理智。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温和的守墨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团漆黑的能量核心。他并非要强行剥离碎片——那可能会直接摧毁少女本就脆弱的心神——而是试图暂时隔绝碎片对少女执念的放大效应,让她能有片刻的清醒。
然而,就在他的力量即将触及那核心的刹那——
“嗤!”
一股更加阴寒、充满恶意的魔气猛地从碎片中反扑出来,顺着林暮野探出的那丝力量,如同毒蛇般噬向他的心神!同时,绣楼外,假山阴影处那道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小心!”苏宛白在外感应到那股骤然爆发的恶意,失声惊呼。
林暮野闷哼一声,守墨之力瞬间收回,在识海中布下防御,将那入侵的魔气绞碎。但他脸色也微微白了一分。这魔气不仅是在保护碎片,更像是一个……诱饵和警报!
“嘿嘿,果然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竟敢窥探圣殿之物!”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叫,骤然在院落中响起!
假山后,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飘出,那是一个身穿黑袍、面容干瘦的老者,眼眶深陷,瞳孔中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周身散发着强大的阴冷气息,赫然是幽冥殿的一位高手!他显然将林暮野和苏宛白当成了觊觎钥匙碎石的竞争对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绣楼两侧的厢房屋顶上,也悄然出现了数道黑影,手持淬毒的弓弩,封死了林暮野和苏宛白所有可能的退路!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后院!
张员外和家丁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呼着向后跌退。
调虎离山之计,成功吸引了注意,但也让他们瞬间陷入了重围!
“交出你们身上的异宝,或许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黑袍老者阴恻恻地笑着,目光贪婪地在林暮野和苏宛白身上扫视,他显然感应到了二人身上不凡的力量波动。
林暮野眼神冰冷,心中电转。这老者实力不俗,加上周围的弓弩手,硬拼绝非上策。他必须利用对方误判他们身份这一点……
“幽冥殿的走狗,也配觊觎此物?”林暮野故意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与傲然,仿佛出身某个隐秘大派,“这‘执念之源’,乃我师门必得之物!识相的,立刻滚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暗中向苏宛白打了个手势。
苏宛白会意,立刻将压制已久的净灵气息全力释放开来!刹那间,一股清圣、纯净、充满生机的气息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如同春风拂过冻土,与院落中阴邪的魔气形成鲜明对比,让那些弓弩手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这纯净的力量,与幽冥殿的魔功截然相反,更加深了黑袍老者的误判。
“净灵体?!”黑袍老者眼中幽光大盛,随即露出更加贪婪和残忍的神色,“哈哈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拿下他们,圣殿重重有赏!”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暮野动了!他没有冲向老者,而是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向绣楼大门!守墨之力凝聚于掌心,一掌拍在门闩上!
“咔嚓!”粗重的门闩应声而断!
“吼!”失去了门闩的阻挡,内部被执念和魔气控制的张家小姐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猛地挣脱了早已被她扯得松动的床柱,带着哗啦作响的铁链,如同发狂的凶兽,直接冲破了绣楼大门,朝着离她最近、气息最“诱人”(充满了让她厌恶的纯净气息)的苏宛白扑去!
场面瞬间大乱!
“小姐!”张员外惊恐大叫。
黑袍老者也没料到林暮野会来这一手,脸色一变:“拦住那疯女人!别让她伤了净灵体!”他显然知道净灵体的价值,想要活捉苏宛白。
弓弩手的注意力瞬间被狂暴的张家小姐吸引了一部分。
就是现在!
林暮野在拍碎门闩的瞬间,早已计算好角度,身形借着反震之力,如同离弦之箭,并非后退,而是斜刺里冲向右侧厢房下的阴影处,那里是弓弩手视线的一个死角!同时,他袖中一枚不起眼的石子弹出,精准地打灭了院落角落里唯一一盏气死风灯!
光线骤然一暗!
“宛白,西北角假山!”林暮野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传入苏宛白耳中。
苏宛白早有准备,在张家小姐扑来的瞬间,净灵之力化作一道柔和的光盾挡在身前,并未硬撼,而是借力向后飘退,同时纤手一挥,数道带着净化气息的灵光如同萤火般射向追来的黑袍老者,阻碍其视线和行动。
黑暗中,弓弩手失去了目标,不敢胡乱放箭,怕伤到自己人。黑袍老者被净灵萤火阻了一瞬,怒吼着挥袖震散灵光。
而林暮野已经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西北角的假山。他之前就察觉到,那里除了监视者的气息,还有一丝微弱的、与绣楼内同源但更加隐晦的阵法波动!那里很可能是一个小型的阵眼,或者联络点!
必须破坏它,或者弄清楚他们的布置!
就在他指尖凝聚守墨之力,即将触及假山某块凸起的岩石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并非来自后院,而是从黑水城中心区域,漕帮总舵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即便相隔甚远,也能看到那翻滚的浓烟!
几乎是同一时间,城西码头方向,也传来了巨大的喧哗声、金铁交击声,以及隐约的呐喊声!
调虎离山之计的另一端,发动了!
铁柱和玄诚道长,成功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后院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黑袍老者脸色剧变,看向漕帮总舵方向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林暮野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再犹豫,守墨之力狠狠点在那假山岩石上!
“嗡!”
一声低鸣,岩石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黑色符文,随即在守墨之力的冲击下寸寸碎裂!一股隐蔽的魔气联络被强行中断!
“小辈!你敢!”黑袍老者感应到阵法被破,勃然大怒,再也顾不得苏宛白,身形化作一道黑烟,直扑林暮野!
而此刻,失去了阵法一定程度束缚,又被远处爆炸声惊扰的张家小姐,狂性更加大发,竟甩脱了铁链,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幽冥殿的弓弩手!
后院彻底陷入混战!
林暮野面对扑来的黑袍老者,眼中毫无惧色,守墨之力在体内奔腾流转。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但局势,已经开始向他们倾斜!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完)
(钩子:林暮野巧借失控的张家小姐制造混乱,并破坏了幽冥殿的隐蔽阵法!此时,铁柱和玄诚道长在漕帮总舵与码头制造的骚乱成功爆发,牵动了全局!黑袍老者怒极出手,林暮野即将正面迎战强敌!混战中,苏宛白如何自保?被彻底引爆的“执念”碎片和张家小姐又将走向何方?城中的骚乱是否会引来官府或其他势力的介入?局势瞬息万变,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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