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瓢温水,泼在晒谷场的断木残灰上。
老槐树倒了,第七层入口裂开的石阶隐在薄雾里,金小小跪在那儿,匕首还插在身侧,刀柄的余温早已散尽。
她动了动手指,想撑地起身,可四肢像被抽了筋,一用力,膝盖直接磕在碎石上,发出闷响。
系统界面浮在识海,黯淡无光。
【灵力归零,丹火熄灭,宿主进入凡人状态】
【修复周期:未知】
“行吧。”
她咧了咧嘴,嗓子干得冒烟,“打完boSS掉装备没见着,倒把账号清零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干净,指甲边缘有些开裂,掌心有几道新磨出的血痕。
没有丹火流转,没有符纹跃动,连最基础的灵力感知都像被掐了线的风筝,飘得无影无踪。
她试着调动一丝气劲,结果胸口一闷,差点呛出声。
“得,连内息都断了。”
她自嘲地笑:“现在我跟村口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一个水平,唯一的外挂是脑子还没锈。”
她扶着一块倒下的石墩缓缓站起,腿一软,差点又跪下去。
石墩上的青苔硌得手心发疼,倒让她脑子更清醒了些。
晒谷场的断木残灰还在雾里飘着,像昨晚没烧尽的火气。
“站都站不稳,还想闯第七层?别笑死人了。”
她咬牙,硬是把腰杆挺直:“可老子站起来了,就不是跪着的命。”
她一步步走出晒谷场,脚踩在松软的泥地上,每一步都沉得像拖着湿棉絮。
村子里静得出奇,没有往日的舞步,没有熟悉的童谣,只有远处传来几声鸡叫,还有谁家的狗懒洋洋地吠了两声。
她沿着乡道往前走,风吹得衣角扑扑响。
路边有老人在扫地,见她走近,扫帚顿了顿,眼神迟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你好”?
太假。
“昨晚的事过去了”?
太装。
“我烧了那棵树”?
怕是得被当成疯子。
她干脆不说了,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老人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应声,但扫地的动作缓了些。
她继续走。
路过一户人家,门半开着,一个小孩蹲在门槛上玩泥巴,见她经过,忽然抬头,眼睛亮了一下。
“你是昨晚站在火里的那个!”小孩一骨碌爬起来,泥手往她衣服上一拍:“你是不是神仙?”
那火里的灼痛还残留在骨缝里,哪有半分神仙的体面。
金小小低头一看,袖口沾了坨湿泥,喉间涌上一股涩意,差点笑出声。
“我不是神仙。”
她蹲下,平视小孩:“我是人,而且现在连跑都跑不快。”
“那你为啥能烧树?”
小孩歪头:“我爹说,那树活了几百年,雷都劈不倒。”
“因为我脾气大。”
她眨眨眼:“火气一上来,树都怕。”
小孩愣了两秒,突然咯咯笑起来,转身就往屋里跑:“娘!她说她脾气大,树都怕!”
屋里传来女人的呵斥:“别瞎闹!外头那人刚把咱们从梦里拉出来,你还敢拿泥巴糊她?”
金小小笑了笑,正要走,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三个半大孩子从巷口跑出来,手里拿着竹枝和破布条,嘴里喊着:“抓鬼喽!抓鬼喽!昨晚的鬼被烧没了,现在抓替身!”
他们一眼看到她,立刻围上来,其中一个举着破布条往她头上一盖:“你就是新鬼!跪下!”
金小小没动。她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在天一门大比上一剑挑落对手时,台下也是这样一群人,欢呼、尖叫、崇拜。
现在呢?
一个小孩拿块破布就想让她跪。
她没发火,也没躲。
只是轻轻抓住布条一角,一扯,血痕被扯得发疼,布条就到了她手里。
“你们知道鬼为啥怕人吗?”
她慢悠悠地说。
三个孩子一愣,面面相觑。
“因为鬼没胆。”
她把布条揉成一团,塞进其中一个孩子手里:“你们要是真想抓鬼,先得有胆子。不然,你们才是鬼。”
孩子们呆住了。其中一个小声嘀咕:“她……她不怕我们?”
“怕?”金小小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刚烧完一个活了九十九年的老鬼,你们仨加起来还不够它塞牙缝。”
她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一声怯怯的问:“那你……还会保护村子吗?”
她脚步顿了顿。
没有回头,只说了句:“只要我还站得起来。”
她继续往前走,心跳却比刚才快了几分。
不是因为被捉弄,而是因为那句话——“保护村子”。
她什么时候,开始被人需要了?
乡道尽头是村口的小集市,几摊货郎支着扁担,卖些针线、糖块、旧书。
她走过去,蹲在一处卖草药的摊前,随手翻了翻干枯的艾草,瞥见一堆枯叶状的草,摊主标着“招魂用”。
摊主是个中年妇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耗空了元气?”
金小小一怔:“您懂这个?”
“不懂。”妇人摇头:“但我娘说过,动大法的人,事后都像被抽了魂。你昨晚站在火里,我们都看见了。”
金小小没接话,只低声问:“这村里,以前来过外人吗?比如……穿道袍的?”
妇人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忽然一阵铃铛声从路口传来。
一个货郎挑着扁担走来,竹筐里堆着杂货,扁担两头挂着铜铃,走一步响一下。
金小小抬头看去。
货郎穿着灰布短打,头戴斗笠,脸上有道疤,从眉骨斜划到嘴角。
他脚步稳健,呼吸均匀,一看就是常走山路的。
可就在他经过她身边时,扁担微微一晃,竹筐边缘露出一角纸。
纸上墨迹未干,两个字清晰可见——“修士”。
她瞳孔一缩。货郎似乎察觉到什么,脚步微顿,但没回头,径直走向集市另一头。
她没动。
手心却悄悄沁出了汗。
“那货郎……”她问妇人:“常来?”
“一个月来一趟。”妇人压低声音:“但从不进村太深,只在口子上摆摊。奇怪的是,每次来,村里都有人做噩梦。”
金小小盯着那扁担远去的背影,脑子里飞快过着线索。
——第九十九夜,老婆婆出现,鞋底有阴溪谷的苔藓。
——王伯昏厥前划出的符号,与玉佩断口一致。
——母亲画像上的梅花胎记,与老婆婆一模一样。
——现在,一个货郎,扁担下藏着“修士”二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有灵力,没有丹火,连最基础的追踪术都用不了。
可她的眼睛还在,耳朵还在,脑子也没坏。
“系统。”她在识海里喊:“你还能干点啥?”
【基础扫描功能待恢复】
【当前可启用:记忆回溯辅助、微表情分析模块(低功耗模式)】
“行。”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那就靠人。”
她没直接跟上去,而是绕到集市后巷,从一户人家后院翻墙而出,抄近道绕到货郎摊位后方。
她藏在柴垛后,只露出一双眼睛。
货郎正低头整理货物,动作利落。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迅速塞进扁担夹层,动作隐蔽。
但金小小看得清楚——信封边缘沾着几粒黑色草籽,和刚才草药摊的“引魂草”一模一样。
信封上还有半行字:“……令已下,三日内取‘胎记者’归宗。”
她呼吸一滞。“胎记者”?
她下意识摸了摸左耳后。
那块皮肤还在发烫,像是被谁用指尖轻轻蹭过。
娘……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现在冲出去质问?
凭她这副凡人之躯,三招之内就得被撂倒。
等灵力恢复?
系统说“未知周期”,搞不好得等三个月。
不行。
她得主动。
她从柴垛后退出,绕到集市另一头,买了块糖糕,慢悠悠地走回摊前。
“老板,糖糕甜不甜?”她问货郎,声音轻松。
货郎抬头,眼神平静:“甜不甜,得尝了才知道。”
“也是。”她笑了笑,把糖糕递过去:“那您尝一口?”
货郎一愣,随即摇头:“我不吃客人的东西。”
“哦。”她收回手,咬了一口,故意让糖汁滴在衣角:
“可惜了,这可是村口王婆做的,她说这糖糕里加了‘引魂草’,吃了能梦见故人。”
货郎的手猛地一抖。
扁担上的铜铃“叮”地响了一声。
他抬眼盯住她:“谁告诉你的?”
“王婆啊。”她歪头:“您不知道?她昨晚还说,第九十九夜,她看见我娘回来了。”
货郎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扁担上的铜铃,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挖出真相。
“你……认识你娘?”
金小小心头一震。
她没回答,只轻轻摸了摸左耳后的胎记,直视他:“您说呢?”
货郎沉默两秒,忽然笑了。
“小姑娘,有些路,走得太深,就回不了头了。”
金小小扯了扯嘴角,糖糕的甜腻在舌尖发苦:“我从没想过回头”。
他挑起扁担,转身要走。
金小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然后,她动了。
她没有追,而是绕到前方,站在路口中央,挡住了去路。
“我知道您要去哪。”她说:“我也知道您不是货郎。”
货郎停下。
“您是来抓我的。”她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空气:“但您忘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划过耳后那块滚烫的皮肤。“——鬼,从来不怕人。”
“怕的是,人还记得。”货郎的斗笠微微一颤。她往前一步。他没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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