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入树洞,逆着光,袖中隐隐透出断玉冷芒,洞壁的暗影让裂口处的暗红更显深沉。
金小小背贴树壁,指尖还残留着布偶粗布的刺感,胸口起伏,呼吸压得极低。
那人没动,只是把断玉缓缓收进袖中,嘴角一挑:“你动了阵眼,也动了他。”
“他”是谁?金小小没问。
她知道答案就在那布偶胸口的七根红线里,在黑水勾勒出的人形轮廓中——残魂未散,只是被反噬震退。
李修士双手结印,灵力如雾在周身缠绕。
掌心一翻,数道由纯灵力凝成、细如发丝却坚不可摧的银光自指间射出,瞬间缠上金小小的四肢,一触皮肤便渗入经脉,压制她本就微弱的气息。
紧接着,锁链收紧增粗,金小小双臂“咯咯”作响,肩胛骨几乎要被压碎。
“凡人之躯,竟敢触逆命之阵。”李修士声音冷得像井底寒铁,“你以为那点血能反噬咒术?不过是唤醒了它沉睡的饥渴。”
锁链收紧,金小小膝盖一弯,几乎跪倒。
她咬牙撑住,喉咙里泛起腥甜。
系统界面在意识中闪现:【灵力封锁中,无法调用记忆回溯模块】。
完蛋?还没。
金小小深知血能破灵,她先是舌尖顶上颚,一口血珠飞出击中胸前主链,接着咬下唇,第二滴血砸向左臂锁链,在巨手落下前,她舌尖抵住齿缝——不能让这“仙师”借着反噬的力气还阳,随后再次咬破舌尖,第三口血喷向布偶胸口。
李修士瞳孔一缩:“你……用舌尖血?”
金小小抹了把唇,血顺着指缝滴在树根黑水上,竟让那腐臭的液体微微翻腾起来。
青烟腾起,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发出“滋”的灼响。左臂锁链剧烈震颤,竟出现细密裂纹。
李修士怒极反笑:“冥顽不灵!就算你血能破灵,也撑不过三息!”
他双手结印,灵力暴涨,锁链瞬间增粗,再次收紧,骨骼承压的剧痛顺着手臂蔓延,她牙关紧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这时——
“哗啦!”
布袋落地声。
周阿柱冲了进来,手里举着扁担,满脸是汗,眼里却烧着火。
他没看李修士,只死死盯着金小小:“丫头……我……我们不是没试过反抗!”
他一脚踢翻布袋,铜钱滚落,叮当作响,在黑水里砸出细碎的浪花——每一声脆响,都像砸在李修士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枚都刻着“镇”字,深浅不一,像是用钝刀一点点磨出来的。
有的字歪斜,有的边缘崩裂,却无一例外,都刻在正面,背面光洁如初。
金小小怔住。
周阿柱喘着粗气:“从第一颗‘长生丸’进村,我们就觉得不对。夜里梦魇,醒来浑身是汗,可第二天又忍不住去买……直到上个月,老李家娃半夜爬到井边,差点淹死,他娘才哭着说,梦里有人拉她下去。”
“我们不敢说,怕被当成疯子。可也不敢再信你们是‘仙师’。”
他声音发抖,却一字一顿:“于是……我们开始刻钱。每家每户,偷偷刻一枚,刻完埋在灶下,说是‘镇邪’。没想到……真有用。”
金小小低头看脚边一枚铜钱,弯腰捡起。
指尖抚过“镇”字凹槽,能感受到刀痕的滞涩——这不是一天刻成的,是无数个深夜,颤抖的手,一遍遍重复同一个字。
她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村民能在这邪阵中活这么久。
为什么他们虽被梦魇侵蚀,却未彻底疯魔。
为什么她昨夜能顺利潜入周阿柱家,而他最终没回头抓她。
因为他们早就在反抗。
只是没人敢喊出第一声。
而现在——
“丫头!”周阿柱突然大吼,举扁担冲向李修士:“你不是要证据吗?我给你证据!”
李修士冷哼,袖中飞出一道黑符,直取周阿柱面门。
金小小瞳孔一缩,正要扑过去,却见周阿柱猛地低头,扁担横扫,扁担上沾着灶膛灰和铜钱碎屑,恰好成了破符的克星,竟将黑符拍落在地!
符纸落地瞬间,接触铜钱堆,发出“嗤”的一声,冒起黑烟,迅速焦卷成灰。
李修士脸色瞬间煞白,指尖不受控地颤抖——他分明看见,铜钱阵的纹路与师门禁术图上的“破魂阵”如出一辙。
金小小笑了。
她屈指一弹,铜钱旋转着砸向红线,“当”的一声弹起,落下时恰好死死压住线尾——那红线像被烙铁烫过,猛地抽搐着缩回布偶胸口。
“你们的阵,靠恐惧养魂。”她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就踩住一枚铜钱:“可当恐惧变成愤怒,当沉默变成反抗——你们的魂,就吸不到养分了。”
李修士怒吼,双手再结印,空中灵力翻涌,黑雾聚成一只巨手,朝金小小当头拍下。
她不躲。
反而迎着那黑手,张开双臂。
“来啊!”她吼得山响:“看看你们的傀儡,今天谁才是提线的人!”
树洞内,原本腥臭刺骨的黑水突然倒卷,寒气顺着脚踝往上爬,金小小却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原本侵蚀树根的黑水突然倒流,顺着树根回涌,竟在地面形成一个逆向的符阵。
那些铜钱被水流推动,自动排列成圈,将布偶围在中央。
金小小单膝跪地,喘着粗气,却笑得灿烂。
她伸手,一把扯下那张仍贴在布偶上的染血信纸。
纸离布刹那,布偶“噗”地一声瘪了下去,纽扣眼滚落,红线松脱,像一条条死虫。
李修士瘫在地上,灵力溃散,脸上邪纹寸寸断裂。
“你……你毁了阵基……”他嘶声,“可……可仙师残魂……不会死……他……”
“他?”金小小站起身,手里攥着信纸和断玉残片,“你说的仙师,是不是也骗了你?”
她扬了扬信纸:“这上面写‘残魂借布人还阳’,可你真以为,一个靠吸村民梦魇活下来的鬼东西,配叫仙师?”
她一步步走近,脚边铜钱叮当作响。
“你们不过是他的傀儡。”
她蹲下,直视李修士浑浊的眼:“一个用灵力装仙的傀儡,一个用扁担卖药的傀儡,还有那些被梦魇压得不敢说话的村民……都是线上的木偶。”
“但现在——”她猛地将断玉插进地面裂缝,玉身嗡鸣,与铜钱阵产生共鸣,“线,断了。”
李修士嘴角抽搐,还想说什么,忽然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红痕,像被无形丝线勒过。紧接着,那痕裂开,流出黑血。
“不……不可能……我才是……执线人啊……我才是……”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像被抽空,软倒在地,双眼翻白,只剩胸口微弱起伏。
金小小没再看他。
她转身,看向周阿柱。
老货郎站在铜钱圈外,手里还攥着扁担,浑身发抖,却挺直了腰。
“你们……赢了?”他声音轻得像风。
她弯腰,一枚一枚捡起地上的铜钱,放进周阿柱的布袋。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明天,你们还会怕梦魇吗?”
周阿柱愣住,随即苦笑:“怕。可……怕也得睡。睡了,才能刻下一颗新‘镇’字。”
金小小笑了。
她把最后一枚铜钱放进袋中,抬头望向树洞外的天。
天快亮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枚母亲留下的玉佩,残缺的一角,正与李修士手中的断玉吻合。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高阶破咒信物,是否激活‘溯源’功能?】
她没选。
只是把玉佩贴在胸口,低语:“娘,我找到你们骗我的方式了。”
也找到,怎么撕了它。
她走出树洞,晨风扑面,带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镇魂香灰味。
身后,周阿柱抱着布袋,站在铜钱圈边,久久未动。
忽然,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被踩进泥里的铜钱,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在背面,刻下第一个字。
不是“镇”。
是“人”。
刀尖每划一下,他就喘一口气,像是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恐惧和不甘,全顺着刀痕吐了出来。
他刻得很慢,刀尖在铜钱上划出深痕,像是要把这字,刻进骨头里。
金小小听见声音,回头。
周阿柱抬头,咧嘴一笑,脸上皱纹里全是光。
她也笑,转身大步下山。
山道尽头,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她肩头,像披了件用晨光织成的金甲,每一缕光线都在她身后织出淡淡的“人”字纹路。
她没再回头。
可她知道,身后那座老槐树,再不会是邪阵的阵眼。而是——一块刻满“人”字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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