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的脚踝被那只从血肉中伸出的手死死扣住,寒意顺着骨头往里钻,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骨髓里搅动。
她后槽牙咬得发酸,血腥味从喉咙漫上来,想抽身,可那手如同铁铸,纹丝不动。
头顶的光柱已被黑雾尽数吞没,玉佩上的金光只剩一丝微弱的震颤,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她咬牙,视线却死死锁着哑姑手中的光,舌尖再度裂开,血珠滚落玉佩,却只激起一星火光,旋即湮灭。
系统无声,仿佛也被这阴寒冻住。
村民们的光束开始摇晃。
有人手抖得厉害,铜片斜垂,光斑滑落树根。
周阿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扁担砸地,却没再上前。
他们眼中的光,正被恐惧一寸寸舔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后方冲出。
是哑姑。
她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可她跑得极快,裙角掀起尘土,手中紧攥一方绣帕,直扑光阵中心。
那绣帕边缘焦黑,那是年前山火时,她裹着帕子扑回火场救孩子留下的——火没烧透的地方,正好是鸳鸯交颈处,却依旧完整。
鸳鸯纹路在晨光下忽明忽暗,待她高高举起,猛然一震—— 金光炸开。
不是灵力那种刺目的亮,而是一种温润却锐利的光,像针,一根根刺进黑雾。
分魂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扣住金小小脚踝的手指猛地一缩,力道松了半分。
金小小趁机翻滚,挣脱束缚,掌心拍地,溅起一片黑水。
她抬头,正对上哑姑的眼睛。
那双常年低垂、从不敢直视他人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
她盯着金小小,又缓缓转向那团翻滚的黑烟,双手将绣帕举过头顶,双膝一弯,竟朝着那邪物跪了下去。
不是求饶。 是宣战。
金光再次暴涨,绣帕上的鸳鸯仿佛活了过来,一只眼瞳骤然亮起,金芒如网,罩向分魂。
黑烟剧烈翻腾,百张人脸在烟中浮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是村民的模样,齐声哭喊:“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重叠,直钻耳膜。
几个村民手一软,铜片落地,光束断了。
哑姑却不动。她跪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绣帕稳稳托在掌心,金光不灭。
金小小喘着气爬起,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铜钱——昨夜周阿柱布袋里滚出的那九十八枚“镇”字钱,此刻正静静躺在泥里。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抓起,指尖划过每一枚铜钱上的刻痕。
“镇”字朝向一致,排列成阵。
她咬破指尖,血滴在第一枚铜钱上,低声念:“以真心换真心。”
血珠渗入刻痕,铜钱微微一震。
她迅速将铜钱一枚枚嵌入绣帕背面的纹路缝隙,正好九宫之数,围住中央鸳鸯眼位。
血顺着帕面纹路蔓延,与金光交汇,骤然爆亮。
“成了!” 金小小猛喝一声,将绣帕往空中一掷。
绣帕凌空展开,金光如蛛网铺开,瞬间将分魂裹住。
黑烟疯狂挣扎,人脸扭曲,哭喊变作嘶吼:“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金小小死死盯着那团黑雾,声音冷得像铁:“我们没骗你。是你,一直骗自己。”
她伸手按住玉佩,贴上绣帕裂痕处。
玉佩残角与帕面焦痕相触,竟严丝合缝。
系统终于回应,一丝微弱能量注入,稳住光网结构。
哑姑仍跪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渗出血丝。
可她没倒,双手始终高举,仿佛那绣帕不是布,而是她一生的重量。
金小小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纹路在金光映照下,竟与帕面云纹隐隐重合。
她心头一震,想起系统曾提示的那句话:“情魄之力,可补天道残缺。”
原来如此。
这绣帕不是法器,是执念。
是哑姑每夜梦见亡夫低语“等你信我一次”的执念,是她十年如一日绣这鸳鸯、护这村子的执念,更是她今日敢挺身而出、以命相搏的执念。
而铜钱,是村民的执念。
九十八枚“镇”字,是九十八颗不愿再被操控的心。
金光与血光交织,光网越收越紧。
分魂在其中扭曲,黑烟被一点点压回人形轮廓,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开始龟裂,眼窝塌陷,嘴角撕裂。
“不——!”它咆哮:“你们只是凡人!凡人怎能破我千年道行!”
“你能活千年,”金小小冷冷道,“是因为我们怕你。”
她抬头,看向天空。
那层笼罩村子的灰蒙蒙天幕,忽然颤了一下。
一道细缝,从正上方裂开。
裂开的瞬间,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像是什么生锈的锁芯被撬开了。
不是闪电,不是云破,是天本身,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缕真实的天光漏下,不刺眼,却纯净得让人心头发颤。
它正好落在绣帕中央,金光瞬间暴涨十倍。
分魂发出一声从未有过的哀嚎,像是被什么真正恐惧的东西击中。
黑烟开始倒卷,往内收缩,仿佛那光不是照,而是吸。
金小小握紧玉佩,低声道:“银钗该还了。情魄,不该被典当。”
哑姑听见了,虽不懂话意,却懂那份重。
她缓缓低头,额头触地,完成了她一生第一次跪拜——不是拜神,不是拜仙,是拜人。
拜这些曾沉默、曾恐惧、如今却敢举铜片照天的凡人。
光阵没散。
反而更稳。
周阿柱盯着自己怀中那枚未刻字的铜钱,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可尖刺落下的每一笔都没歪。
他慢慢将它掏出来,塞进嘴里,用牙咬住边缘,另一只手从鞋底抽出半截生锈的铁针——那是他媳妇昨晚刻铜钱时断在里面的,开始在铜钱上用力刻划。
“镇”字的第一笔,落下。 金小小的目光扫过村民的脸,从颤抖到坚定,从恐惧到愤怒。
她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笑,是真正释然的笑。
她抬头,再看那道天缝。
它没愈合。
反而在缓缓扩大。
一缕天光落在她睫毛上,轻得像一根羽毛。
她眨了眼。
那光,滑落成一道细线,直直照进绣帕中央的鸳鸯眼。
分魂的嘶吼戛然而止。
黑烟凝固了一瞬。
然后,整团邪气猛地向内塌陷,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口吞了进去。
金小小忽然觉得掌心玉佩一烫,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纹路往回钻——那是被邪祟吸走的阳气,正一点点淌回来。
绣帕金光未散,反而稳稳悬在空中,像一张网,网住了一团死寂的黑。
哑姑终于倒下,跪姿未变,只是头垂了下去,绣帕仍被她双手托着,稳稳接住那缕天光。
金小小站在她身后,指尖还沾着血,玉佩贴在绣帕裂痕处,微微发烫。
她轻声说:“我们不是蝼蚁。”
周阿柱刻完了最后一个笔画,举起那枚“镇”字钱,迎向天光。
铜钱边缘反射出一点金芒,不亮,却稳。
阳光从“镇”字刻痕里漏过,形成一道细光射向绣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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