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把血纸团塞进怀里，指尖还沾着干涸的暗红。陈锋一拳砸在石壁上，震得碎石簌簌往下掉。
“你不去追，难道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右手。伤口裂得厉害，血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残剑的剑脊上，一颤一颤地滑落。
“周通逃，是在留路给我们走。”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面，“他要我们追，我们就得去？”
陈锋喘着粗气：“那你说怎么办？等他们再来一把火烧了这里？”
“先查镣铐。”她说。
角落里，系统突然响了：“哦？终于想到这一层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盯着那张破纸发呆。”
“缚灵咒和符篆堂的镇魂纹同源，只是更狠。”
她抬眼扫过屋里几个被解下来的矿工，“他们身上戴的镣铐，不是刑具，是媒介。咒术能活在血里、药里，也能活在炼制镣铐的金属里。”
陈锋愣住：“你是说……从一开始，这东西就不是为了锁人？”
“是为了种咒。”她点头，“图纸在周通身上，钥匙在他腰带暗扣——这话是谁写的？是那个吐出纸团的矿工。可在他昏迷时，周通已经跑了。他怎么知道钥匙在哪儿？”
屋里一下子静了。
有人低头去看自己脱下的镣铐，铁环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像是某种简化的封印阵。
“有人逼他写下这些，再让他‘说出来’，看起来像拼死传递情报，其实是在引我们去追周通。”
陈锋脸色变了：“所以你是对的……图纸是饵。”
“确实是饵。”她走到墙边，捡起一截断裂的镣铐链环，“这是陷阱。谁去追，谁就会中招。”
她刚说完，脑中系统又响：“西南方向，高空，灵禽波动——纯度极高，速度极快，八成是青鸾。”
她猛地抬头。
一道青影正从云层缝隙中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几乎撕裂空气。那鸟通体青羽，尾羽拖出一缕淡光，翅膀一振，便在残剑盟据点上空盘旋一圈，随即一道玉简抛下，直坠地面。
守卫伸手去接，玉简却在触地前自行炸开。
一道全息光影浮现，是个少女模样的投影，穿着轻甲，发尾扎着一根红绳，眉眼灵动，笑起来带着点痞气。
“金小小！”投影开口，声音清亮，“雾隐森林最近不对劲，毒瘴花交易量翻了三倍，买家全是万毒谷的人。林岚早年和他们勾结的证据，可能就藏在你们手里那些矿工的镣铐里——别光盯着人看，多摸摸铁。”
投影说完，眨了下眼：“哦对了，我叫苏轻羽，青羽阁的。你要是还活着，记得回个信。”
光影散去，玉简化成粉末，随风飘走。
屋里一片死寂。
陈锋盯着那堆灰，半晌才憋出一句：“她怎么知道我们在查这个？”
金小小没答。
她盯着地上那堆灰，手指慢慢收紧。刚才苏轻羽说的每一句，都和她刚刚做出的判断完全吻合——查镣铐、找媒介、怀疑符篆堂。
这不是巧合。
“她不是算到了。”系统懒洋洋插话，“她是早就查了。你以为就你一个傻子在挖林岚的老底？人家青羽阁的灵禽飞了半个月，才摸到这条线。”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她皱眉。
“我刚恢复检测模块，又不是情报局。”系统哼了一声，“再说了，你连能都不给我充，指望我全功能待机？做梦。”
她没再争论。
抬头望向青鸾远去的方向，那道青影已经融入云层，再也看不见。
“她说毒瘴花交易异常。”她低声说，“林岚死后还能操控矿工，靠的是蚀心丹。那她和万毒谷的交易，是不是也还在继续？”
陈锋脸色发沉：“你是说……有人在替她收货？”
“或者，有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死。”她握紧残剑，“苏轻羽这时候传信，肯定不可能是偶然。她知道我们被围剿，知道我们缺情报，更知道我们已经开始怀疑林岚的死。”
“所以她是来拉我们一把？”陈锋冷笑，“天下哪有白给的盟友？”
“没有。”金小小说，“但她敢在这个时候送信，就说明她不怕被牵连。她不怕，是因为她有退路，还是因为她已经站出来了？”
她顿了顿，声音沉下来：“我不认识她，但她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在查什么，还愿意把线索送过来——这份信任，至少比天一门那些‘规矩’实在。”
陈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那现在怎么办？粮草刚清点完，只够撑五天。周通要是再带人来，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话音刚落，远处轰然一声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直窜夜空。
一名守卫连滚带爬冲进来：“盟主！粮仓炸了！是周通的人，他们埋了火雷符！”
陈锋腾地站起，怒吼：“调虎离山！他们想逼我们乱！”
“不。”金小小却笑了，冷笑，“不是调虎离山。是逼我们做选择——是去追仇人，还是留下来活命。”
她转身，扫视屋里所有人：“从现在起，所有矿工的镣铐全部收缴，统一检查。每一环铁，每一处刻痕，都要拆开看。谁发现符文异常，立刻上报。”
“粮仓被毁，我们只剩五天口粮。”她声音冷下来，“但我不许任何人慌。伤员转移去后山洞窟，主力守据点，派人去周边村落筹粮，能换多少换多少。”
“我们不追周通。”她盯着那堆玉简灰烬，“我们也不乱。他们要我们跳，我们就偏偏站着不动。”
陈锋看着她，忽然问：“你真信那个苏轻羽？”
“我不信人。”她说，“但我信线索。她说镣铐有问题，我们就查。她说毒瘴花异常，我们就盯。她送信，我就接——这就是盟约。”
系统突然出声：“喂，你这么干脆认下盟友，不怕她是第二个林岚？”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林岚从不送信。她只放火。”
她抬起右手，血还在渗，一滴滴落在残剑上。
剑身微震，像是回应。
她握紧剑柄，望向南方夜空。
那里，最后一丝青影早已消失。
但她知道，那离结束还远着呢。
有人在远处看着她。
而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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