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被赌场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
屋内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吊灯，烟雾在空气中盘旋，混着劣质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让人胸口发闷。
刘瘸子斜靠在真皮老板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裤管空荡荡的。
那是去年跟人抢地盘时被砍伤的，从此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烟灰簌簌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眼神阴鸷地盯着对面站着的大狗。
“怎么样，大狗？赵远舟那边有消息了吗？”
刘瘸子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耐烦，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大狗站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脸上带着几分谄媚：
“瘸子哥，我这几天一直盯着呢。赵远舟去了一趟金沙娱乐城就走了，听盯梢的人回来说，他就是回去找陈西瓜商量点事，没提咱们赌场半个字，也没往商业街那边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觉得，赵远舟这次回来就是私事，没想着震慑咱们，咱们之前可能是想多了。”
刘瘸子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手里的烟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那就好。”
他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侯超，刘瘸子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既然赵远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也没打算护着那些小崽子，那咱们也该动一动了。这几天，倒是让他们逍遥得很。”
侯超立刻往前凑了半步，声音粗哑：“瘸子哥，您的意思是…要对江林他们动手？”
大狗也跟着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劲：“瘸子哥，我这几天也打听了，江林那几个小子在商业街开了家‘兄弟烧烤’，就在老五金店对面。这几天生意火得很，晚上排队的人能排到巷口，听说光这几天就赚了不少。”
“哼，赚得多？”
刘瘸子猛地坐直身体，手重重拍在桌面上，杯子里的酒晃出不少。
“要不是赵远舟突然冒出来，搅了咱们上次的事，就凭他们几个毛头小子，能开得起烧烤店？他们扎了我儿子，我儿子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现在倒好，还敢在咱们的地盘上做生意，真是胆子肥了！”
说起刘烨的事，刘瘸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江林拿着军刺在刘烨腿上扎了两下，沈振南还拿着酒瓶给刘烨脑袋开了瓢。
本来他想找机会报复，可刚动手，赵远舟就回了城，赵远舟在青市的影响力可谓是触顶级别，早年风声水起，北方充满赵远舟的名号，所以没有人敢惹。
刘瘸子怕赵远舟护着江林他们，才一直按兵不动。
现在听说赵远舟没这意思，刘瘸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
他看着侯超，语气冷了几分：“超子，你去准备准备，带上几个兄弟，把家伙都备好。今晚收摊的时候，去商业街‘看看’那几个小子，让他们知道，这一片谁说了算。”
侯超立刻应道：“好嘞，瘸子哥！我这就去叫人，保证让他们知道厉害。要不要……直接把他们的摊儿砸了？”
刘瘸子却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眼里满是算计：
“别急着砸摊儿。先去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交点‘保护费’按他们现在的生意，每月交五千不过分吧？要是他们识相，以后咱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不识相……”他顿了顿，嘴角的冷笑更浓，“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不仅要砸了他们的摊儿，还要让他们在这一片待不下去。”
大狗在旁边附和：“瘸子哥说得对！先礼后兵，到时候他们要是敢反抗，咱们再动手，也占理。而且江林他们几个虽然能打，但咱们人多，手里还有家伙，他们肯定不敢硬来。”
刘瘸子满意地点点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大狗赶紧上前给他点上。
烟雾缭绕中，刘瘸子的脸显得更加阴沉：
“还有，让兄弟们动作轻点，别闹出人命，咱们是求财，不是求事。赵远舟虽然没护着他们，但要是真出了大事，他说不定也会出面。”
“明白，瘸子哥！”侯超和大狗异口同声地应道。
刘瘸子靠回椅背上，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江林他们乖乖交保护费的样子。
“这几天也让他们赚了不少，该吐出来点了。”
他喃喃自语，手指再次敲击起扶手。
“超子，你现在就去安排，晚上十点，准时到商业街。我倒要看看，那几个小崽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侯超点点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大狗也跟着要动。
刘瘸子突然叫住他们：“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刘瘸子的眼神扫过两人，语气严肃：“告诉兄弟们，别喝酒，也别惹其他麻烦，办完事儿就走，别留下尾巴。”
“放心吧瘸子哥，我们知道轻重！”大狗连忙说道。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刘瘸子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鼻孔里缓缓冒出。
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吊灯的光晕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晚上十点，商业街的人流还没散去，兄弟烧烤摊前依旧围着不少食客。
滋滋作响的烤串在铁架上翻滚，大德手里的刷子不停往肉串上刷着酱汁，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
脸上却带着笑，今晚生意比前几天还好，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攒够钱，给烧烤摊换个大点的架子。
江林在旁边招呼客人，手里拿着点菜单，嗓门洪亮：
“哥几个稍等，烤串马上就好！要辣的多放辣，不辣的提前说啊！”
石磊则忙着打包，给客人递上塑料袋，还不忘叮嘱一句：“小心烫，趁热吃！”
林雅宁和许欣然也没闲着，一个收拾空盘子，一个给客人加酒水，两人脸上满是干劲。
就在几人沉浸在忙碌的喜悦中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然从巷口传来，打破了热闹的氛围。
侯超带着七八个小混混走了过来，个个穿着花衬衫，手里拎着钢管，脸上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
没等江林几人反应过来，侯超一脚踹向旁边的折叠桌。
“哗啦”一声，桌子翻倒在地，盘子和啤酒瓶摔得粉碎，汤汁溅了旁边食客一身。
“都给我滚！”
侯超扯着嗓子喊，食客们吓得纷纷起身，拎着东西就往巷外跑。
没一会儿，原本热闹的烧烤摊就只剩下江林几人和一桌没吃完的客人。
侯超走到江林面前，下巴抬得老高：
“小子，在这开烧烤摊，经过我们同意了吗？”他指了指身后的小混混，“这一片都是瘸子哥的地盘，不交保护费，还想安稳做生意？明白吗？”
话音刚落，身后的小混混又掀翻了一张桌子，烤串撒在地上，啤酒瓶四处乱窜。
江林攥紧了手里的刷子，眼神冷了下来，他知道，刘瘸子还是找上门来了。
沈振南和石磊也围了过来，挡在江林身边，大德和小德更是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道带着痞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滚！”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桌没走的客人里，一个染着红毛的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他嘴里叼着烟，手指夹着一根没吃完的烤串，眼神轻蔑地看着侯超。
“我不管你跟这店老板有啥仇啥怨，”
红毛男人吐掉烟蒂，脚狠狠碾了碾。
“但你影响我吃饭了，你知道吗？我最讨厌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给我制造不愉快，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能把你埋在这里。”
侯超看到，脸色瞬间变了。
他怎么会不认识陈西瓜？那是金沙娱乐城老板，赵远舟的把兄弟，下手狠辣，在这一片没人敢惹。
侯超心里暗骂一句，怎么这么倒霉？上次找江林麻烦遇到赵远舟，这次又碰到陈西瓜！
他强装镇定，可声音却有些发虚：“瓜……瓜爷，我不知道您在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他就要招呼小弟离开。
“等等。”
陈西瓜却开口叫住了他，指了指地上摔碎的盘子和跑掉的食客。
“刚才被你吓跑的那些人，单你得买了。还有这桌子、盘子，都得赔。”
侯超哪敢反驳，赶紧让身后的小混混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 零钱、整钞混在一起，乱糟糟的堆了一堆。
“瓜爷，钱都在这了，您看够不够？不够我们再去凑！”
陈西瓜扫了一眼桌上的钱，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侯超如蒙大赦，带着小混混转身就跑，跑出去几步后，他又回头瞪了江林一眼，恶狠狠地喊：
“江林！今天算你运气好，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你给我等着！”
看着侯超几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江林松了口气，赶紧走到陈西瓜面前，抱了抱拳：
“陈哥，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们今晚不知道要吃亏到什么时候。”
陈西瓜坐回椅子上，拿起烤串咬了一口，笑着说：“谢啥？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闹事。”
沈振南也走过来，递了一瓶啤酒给陈西瓜：“陈哥，您快坐，我再给您烤几串肉，算我们的，就当谢谢您了。”
陈西瓜接过啤酒，拧开喝了一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你们也得注意点，刘瘸子那人心眼小，这次没占到便宜，肯定还会来的。以后晚上收摊晚了，多留个心眼。”
江林点点头，把地上的钱收起来，心里满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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