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市的天空带着一种北方城市特有的、灰蒙蒙的清亮。
孙蕊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出口,深吸了一口陌生的空气。
她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却依旧是冰冷而制式的关机提示音。
“怎么回事……”孙蕊蹙起秀眉,低声自语,一丝不安悄然爬上心头。江林不是那种会随意关机失联的人,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她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结果依旧。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热情地问:“姑娘,去哪儿?”
孙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街景,有些茫然,随口道:“找个……交通方便点的酒店吧。”
命运有时就是这般巧合。出租车最终停在的,正是江林下榻的那家酒店。孙蕊办理了入住,拿着房卡找到自己的房间308。
而她并不知道,仅仅隔着310号房,她苦苦寻找的江林,正住在312房间。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312房间内,烟雾缭绕。
江林站在窗边,指间夹着即将燃尽的香烟,眉头微锁。
韦保几天没有动静,这反常的平静让他隐隐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需要信息,需要判断当前的局势。
就在这时,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韦保”的名字。
江林眼神一凝,迅速掐灭烟头,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接起电话,语气刻意带上了几分轻松和抱怨:
“保哥!你这几天干啥去了?无聊死我了,可算想起给我来电话了。”
电话那头的韦保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周哥回来了。来一趟啤酒厂吧。”
周哥?江林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露分毫,立刻应道:“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用力搓了一把脸。镜中的男人眼神锐利,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警惕。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神态,确保没有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细节,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酒店大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江林刚迈出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让他脚步一顿。
“鹏哥!”
孙娇站在酒店门旁的阴影里,像是等了很久。她今天穿得很素净,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期盼。见江林看过来,她快步上前,将一个用油纸包着、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烤红薯递到他面前。
江林有些错愕:“你咋在这呢?”
“在等你啊。”孙娇的声音很轻,眼神却直直地看着他。
江林接过那枚温热的烤红薯,触手生暖,他笑了笑:“你不会就为了给我这个,专门在这儿等我吧?”
孙娇用力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谢谢。”江林道了声谢,将烤红薯揣进外套口袋,抬步就要离开。韦保和周哥还在啤酒厂等着,他不能耽搁。
“鹏哥!”孙娇急忙又叫住他。
江林转过头,带着询问的眼神。
孙娇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江林此刻心系啤酒厂的会面,无暇细问,但看着孙娇这副模样,还是放缓了语气:“啥忙都行。但我现在真有急事,晚点,晚点电话联系,好吧?”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孙娇像是松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希冀:“好!我等你电话!”
江林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消愁啤酒厂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汇入街道的人流中。
孙娇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啤酒厂那间熟悉的平房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江林推门进去,目光迅速扫过屋内。
韦保站在一旁,神色有些复杂,而真正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是那个坐在旧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周哥。
周哥约莫三十多岁,身材发福,尤其那隆起的啤酒肚十分显眼,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内敛,带着长期在灰色地带打滚形成的审视与多疑。他并没起身,只是靠在沙发上,打量着进门的江林。
韦保见江林进来,连忙上前一步,对周哥介绍道:“周哥,这就是江鹏,鹤爷派来的。”
周哥没看韦保,目光像钩子一样钉在江林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空口无凭。韦保,你怎么证明,他真是鹤爷派来的?”
韦保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他之前更多的是凭借江林带来的信息和那股子气势做的判断,真要拿出铁证,他确实没有。
江林心知这是最关键的一关,他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见到核心人物的放松:“周哥,终于见到您了。这一路过来,可真是不容易。”
周哥依旧没接他的客套话,直接切入核心,逼视着江林:“鹤爷让你来,带什么话了吗?” 这个问题很刁钻,既是核实身份,也是在试探任务的真伪和层级。
江林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先看了看韦保,然后才将目光重新定格在周哥脸上,压低了些声音,仿佛在传达什么机密:“鹤爷交代……这次,从缅d走货。”
“缅d?” 周哥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信息极为意外和重视。
韦保也吃了一惊,看向江林:“你来的时候,怎么没跟我提过这茬?”
江林打了个哈哈,应对得滴水不漏,他看向周哥,语气带着对鹤爷命令的绝对遵从:“保哥,别见怪。鹤爷特意嘱咐过,这话,必须见到周哥本人才能说。规矩,您懂的。” 他巧妙地把原因归结于鹤爷的指令和行业规矩,让韦保无法再深究。
周哥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扶手,眼神里的怀疑并未完全散去,他盯着江林,再次确认:“鹤爷……真是这么说的?从缅d走货?”
江林不慌不忙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在烟雾缭绕中沉稳地点了点头,表情没有任何破绽。
周哥盯着他看了足有十几秒,房间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忽然,他开口道:“我没有权限直接联系鹤爷。”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试探,“但我能联系到冯晓。问问他,总该知道吧?”
“冯晓”这个名字一出,江林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尽管他瞬间就控制住了表情,但那一刹那的细微凝滞,或许并未逃过周哥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迅速吐出一口烟雾,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理所当然:“周哥,恐怕冯晓也不知道。鹤爷这次是秘密派我来的,就是为了确保消息不走漏。您想,这么重要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吧?”
周哥没有再立刻说话,他只是靠回沙发里,那双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睛依旧在江林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显然,江林的解释虽然合理,但并未完全打消他心底深处的疑虑。这场信任的考验,还远未结束。平房内的气氛,依旧紧绷如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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