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会”三个字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照亮了前进的方向，但也将“资金”这个致命问题灼烧得更加刺眼。
三日后子时，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在这之前筹集到足以参与竞拍的巨额“灵钱”。
张九斤的小打小闹捡漏，杯水车薪。
柳七以技换物，补充了消耗，
但距离拍卖会的门槛依旧遥不可及。
常规手段已然无效，必须行非常之法。
陈渡的目光变得深邃，他抚摸着脸上的墨镜，指尖似乎能感受到其下【傩戏面具】冰凉的触感。
经历了鸳鸯驿的规则洗礼和一路上的不断运用，他对于这件源自傩戏的神秘道具有了更深的理解。
它不仅仅是改变形貌，更能模拟气息，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人感知和情绪。
“或许，可以试试这个。”陈渡低声对两人道，“我去试试水，你们帮我掩护，注意异常。”
柳七和张九斤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凝重地点点头。
这种做法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极易暴露，但也是目前破局最快的方法。
陈渡深吸一口气，走向一个摊位。
这个摊位售卖的是各种残缺的古兵器，煞气森森。
他看中了一柄断了一半的青铜戈，戈身上锈迹斑斑，但残留的煞气颇为精纯，应该能换到不少“灵钱”。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气息凶悍的独眼龙，抱着胳膊，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陈渡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傩戏面具】的能力悄然发动。
他不再模仿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开始调整自身散发出的气息频率。
他试图模拟出一种长期与尸骸打交道，沾染浓重死气和煞气的“掘墓人”或“战场捡尸人” 那种冰冷、麻木、又带着一丝贪婪的特质。
这种模拟极其细微，并非形态变化，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暗示和气场覆盖。
他走到摊位前，伸出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指向那柄断戈，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这个，什么价？”
那独眼龙摊主原本不耐烦地抬起独眼，但接触到陈渡此刻散发出的气息时，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和轻微的忌惮。
同行？或者感觉对方不是好惹的主？
他原本准备虚高的报价到了嘴边，顿了顿，稍微实在了一点：“三十缕‘战场煞魂’结晶，或者同等价值的凶煞之物。”
这个价格依然偏高，但比之前遇到的那些开口就漫天要价的好了不少。
陈渡心中微定，面具能力持续输出，同时傩瞳扫过那断戈，捕捉着其能量流转的细微瑕疵，冷声道：
“煞气虽足，但戈身有暗裂，铭文磨损大半，最多值二十缕。我出十五缕‘阴尸涎’（一种从古尸口中提炼的材料），换不换？”
他报出的价格正好卡在一个让对方有点肉疼但又不至于直接拒绝的区间，而且“阴尸涎”的性质与他模拟的气息十分吻合。
独眼龙眉头紧锁，独眼死死盯着陈渡，似乎在判断虚实。
陈渡维持着冰冷麻木的气息，毫不退缩地对视。
几秒后，独眼龙啐了一口：“妈的，算老子亏本！十八缕！少一分不卖！”
“十六。”陈渡寸步不让。
“……成交！”独眼龙似乎懒得再纠缠，主要是陈渡身上那股“同行”的煞气让他觉得不好糊弄。
交易完成。
陈渡用一份之前无意中获得，对他们没什么用的“阴尸涎”，换到了这柄价值更高的断戈。
一转手，他走到另一个专门收售兵器的摊位，稍微释放一点“锐利”、“好战”的气息，很快又以二十缕“战场煞魂”结晶的价格将断戈卖了出去。
低买高卖，空手套白狼。
短短时间内，净赚四缕煞魂结晶。
虽然相对于拍卖会的需求仍是九牛一毛，但效率远超之前。
初战告捷，陈渡精神一振，但同时也感到太阳穴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这种精细的气息模拟和情绪影响，对精神和灵性的消耗不小。
他稍作休息，再次寻找目标。
这次，他看上了一块摊主吹得天花乱坠、号称能“辟邪镇宅”的古玉璧。
傩瞳细看之下，发现玉璧能量驳杂不纯，核心处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晦裂纹，长期佩戴非但不能辟邪，反而可能招来小麻烦。
摊主是个油滑的中年人，眼睛滴溜溜乱转。
陈渡调整气息，模拟出一种家财万贯、追求风雅但又一知半解的“暴发户” 特质，带着一丝急切和炫耀感走上前。
“老板，这玉璧不错啊！看着就大气！多少钱？我买了挂新宅子里！”他故意放大音量，显得志在必得。
那摊主一看这气质，眼睛顿时亮了，热情洋溢地开始吹嘘：
“哎呦！这位爷好眼力！这可是汉代侯爷墓里出来的宝贝！镇宅辟邪，招财进宝！我看与您有缘，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灵钱？”陈渡故意问。
“哎呦爷您说笑了，是五两‘月华流银’！或者同等价值的灵材！”摊主报价极高。
“月华流银？有点贵啊……”陈渡故作犹豫，但眼神中的“渴望”表演得恰到好处，“不过确实喜欢……三百！三百我就拿了！”
他开始讨价还价，但语气中的“志在必得”被对方精准捕捉。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拉锯，陈渡以三两人“月华流银”（用刚才赚的煞魂结晶折算）的价格，“勉强”买下了这块有问题的玉璧。
然后，他走到不远处，气息瞬间一变，变得沉稳、博学、带着一丝权威感，像是一个严谨的鉴定师。
他找到另一个看起来更老实的摊位，指出玉璧的瑕疵，最终以一两半“月华流银”的价格将其快速脱手。
小亏一点，但验证了方法的可行性，并且更快地周转了资金。
然而，就在他进行第三次操作，试图从一个老狐狸般的摊主那里套取一件物品的真实底细时，意外发生了。
他正模拟着一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气息，与摊主进行心理博弈。
那摊主看似昏昏欲睡，却总能精准地挡住他的试探。
突然，陈渡感到一股冰冷、浩瀚、如同深渊般的意念极其短暂地从他身上扫过。
那意念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审视意味，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蝼蚁。
【傩戏面具】的模拟瞬间被打断。
陈渡闷哼一声，脸色一白，精神受到剧烈冲击，差点维持不住伪装。
那个一直昏昏欲睡的摊主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了然，嘿嘿冷笑两声，不再说话，显然察觉到了什么。
陈渡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立刻低头离开。
他知道，玩脱了。
鬼市的水，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这里不仅有弱肉强食的规则，更有隐藏在幕后的、无法想象的强大存在在维持着某种秩序。
他的小动作，或许能瞒过普通摊主，但却触及了某种底线，引起了“管理方”的注意。
同时，在刚才那股浩瀚意念扫过的瞬间，他的傩瞳也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视野中的景象发生了短暂的变化。
他不再是看到具体的摊位和行人，而是看到了整个鬼市能量流动的宏观景象。
无数条或明亮或暗淡的能量流，如同江河溪流，沿着街道、建筑，向着某个中心区域汇聚。
而在那些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上隐隐矗立着一些模糊、巨大、散发着令人心悸能量的黑影。
如同沉默的守护者，维持着整个鬼市能量体系的运转。
那些黑影的气息，每一个都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甚至比鸳鸯驿的新娘、影戏镇的匠师还要恐怖。
只是惊鸿一瞥，就让他灵魂颤栗。
鬼市，绝非简单的自由市场，它是一个有着严密结构和强大武力维持的、隐藏在现实之下的庞大诡异生态。
陈渡回到柳七和张九斤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将刚才的收获（少量灵钱）交给他们，沉声道：
“方法可行，但不能再用了。这里……有‘眼睛’盯着，很深。”
他简单描述了被窥视和看到能量节点与守护者的经历。
柳七和张九斤闻言，脸色也都凝重起来。
虽然赚取资金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但陈渡的这次试探，并非全无收获。
他验证了【傩戏面具】在商业欺诈和心理博弈上的强大潜力。
更重要的是，窥见了鬼市深层结构的一角，对这里的危险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接下来，必须寻找更安全、更有效的方法来获取巨资了。
拍卖会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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