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一处被巨大广告牌残骸半掩着的、相对干燥的角落，张九斤立刻开始尝试破解那枚来自山君小队的加密芯片。陈渡则抓紧时间调息，全力恢复着几乎见底的灵力，柳七在一旁警戒，同时利用这难得的间隙，加速培育新的蛊虫。
芯片的加密等级极高，远超张九斤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协会设备。他额头冒汗，改装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冲刷，防火墙一层层突破，却又不断有新的加密协议生成，如同拥有生命般顽强抵抗。
“不行，强行破解可能会触发自毁程序。”张九斤最终放弃了立刻读取内容的打算，脸色凝重地收起芯片和终端，“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或者……特定的解密密钥。先收着，这东西是关键，不能丢。”
虽然没有立刻获得情报，但这枚芯片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把悬着的钥匙，指向协会计划的核心。
短暂的休整后，陈渡的状态恢复了大半，虽然距离巅峰还远，但至少有了再战之力。三人再次出发，沿着山君小队残留的、以及他们自己判断的方向，继续向着旧金山最核心的区域深入。
越往里走，环境的异化便越是触目惊心。
建筑不再仅仅是破败，而是呈现出一种被“数据化”和“愿力化”的融合状态。墙壁上流动着清晰的、如同LEd屏幕般的代码瀑布；街道则变成了由凝固的黑色愿力构成的、略带弹性的怪异材质，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踏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空气中游离的数据碎片变得更加密集，其中蕴含的精神污染也更强，即便是陈渡维持着罗盘领域，张九斤和柳七也能感到丝丝缕缕的寒意试图钻入脑海。
巡逻的机械阴兵数量和频率明显增加，其中甚至开始夹杂着体型稍小、但动作更迅捷、搭载着能量武器的进阶型号。三人不得不更加小心，利用废墟和规则死角迂回前行，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战斗。
他们能感觉到，距离那散发恐怖威压的源头，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废弃电脑主机堆砌而成的、如同坟冢般的怪异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因震撼而微微收缩。
前方，已无路。
或者说，常规意义上的“路”已经消失了。
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无法用常识理解的“河流”。
它宽阔得望不到对岸，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无数闪烁跳跃的破碎代码、扭曲变形的广告影像、哭泣嘶吼的人脸数据、以及如同原油般粘稠翻滚的漆黑愿力。这些物质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强行交融在一起，构成了这条色彩诡异、光怪陆离的“河面”。
河面上空，弥漫着浓郁的、带着刺鼻臭氧和焦糊香火味的数据粉尘，折射着下方河流变幻不定的光芒，使得整个空间都显得迷离而不真实。河流本身寂静无声，但那无数破碎代码的闪烁、人脸数据的哀嚎、以及愿力翻滚的粘稠声响，却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形成一种令人心智摇曳的、持续不断的低频噪音。
这便是【赛博城隍庙】领域最核心的屏障之一——“数据忘川”。
仅仅是站在岸边，一股远比外围强烈十倍的精神污染便如同潮水般涌来！张九斤和柳七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无数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眼前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幻觉。
陈渡闷哼一声，全力催动【风水罗盘】，淡金色的光罩将三人笼罩，勉强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但他的傩眼，却不由自主地、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条河的真相。
在他的视野中，这条“数据忘川”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代表着“记忆”、“情感”、“认知”、“因果”的规则丝线，被强行扭曲、撕裂、打碎后，再与堕落的信仰愿力混合而成的、规则层面的污秽聚合体！
他看到，那些闪烁的代码，是破碎的逻辑与知识；那些扭曲的影像，是变形的记忆与经历；那些哭泣的人脸，是沉沦的情感与意识；而那粘稠的愿力，则是被污染、被扭曲的信仰与执念……
所有构成一个“人”、一个“存在”最本质的东西，在这里都被剥离、打碎、混淆，最终沉沦于此，化为这条河流的一部分，永世不得超生，并不断散发出腐蚀一切灵智的污染。
这哪里是河？这分明是意识的坟场，规则的废墟！
“这……就是通往庙宇的最后关卡吗？”张九斤声音干涩，强忍着脑中的不适，脸色发白。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陈渡的罗盘领域庇护，他站在这里用不了一分钟，就会彻底失去自我，意识被这条河同化、吞噬。
柳七也是秀眉紧蹙，她释放出的几只用于探测的蛊虫，在靠近河面的瞬间，便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攫住，瞬间失去了联系，反馈回来的最后信息只有一片混乱与尖叫。
“无法直接穿越。”陈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傩眼能清晰地“看”到，河面之下并非实体，而是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规则乱流和意识漩涡，任何试图强行渡河的行为，都会引来整条“忘川”的反扑，后果不堪设想。“飞行也不行，上空的空间规则被锁死了，充满了‘审判’和‘禁锢’的法则。”
他尝试将一丝灵觉小心翼翼地探入河水中，试图寻找可能的薄弱点或规律。
轰！！！
仿佛将脑袋伸进了正在全速运转的工业粉碎机！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扭曲的情感洪流、疯狂的嘶吼低语，顺着那丝灵觉狠狠冲入他的脑海！
陈渡猛地切断联系，踉跄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仅仅是这一下接触，就让他灵魂震荡，仿佛经历了千百次不同人生的痛苦与绝望。
“陈哥！”张九斤和柳七连忙扶住他。
“没事……”陈渡摆了摆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条平静流淌，却蕴含无尽恐怖的河流。
忘川渡口，已至。
前方是意识的绝地，规则的死海。如何渡过此河，踏入那最终的庙宇，成为了横亘在“守夜人”团队，以及所有抵达此地的代理人面前，最残酷，也最直接的问题。
不渡此河，一切休提。渡不过，则身死道消，意识永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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